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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卷着雨水猛烈冲刷身侧的窗,气压低得宋词胸口闷得厉害,他拇指捏到本子中有一处凸起,翻过几页拿出一张折叠的纸。 他打开来看到自己的信息,脑海里飞速转的是——她记忆力不好,成绩一落千丈,贪睡,跑步后猝倒,原来都是因为这病。 他曾经还以为她不够努力,想逼她进步再些。 “我能理解你,不想被同情,被区别对待,所以干脆瞒着不说。我也是,还撒谎说自己是低血糖才会晕倒。”唐诗抽出宋词手中的本子收进口袋,嘴角噙着笑迎上他目光,压低声音,“这些事祁姐都不知道,你要帮我保密的。” “病因是什么?”宋词浅瞳池水般平静却幽邃。 唐诗呼吸一滞,蹙眉间指尖冰凉:“医生说可能是……” 她咬紧下唇,本能抗拒再跌回情绪漩涡 ,后面几个字哽着噎得喉咙疼痛。 “受到惊吓引发。” 上面说的都是唐诗不想坦白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她怕被人问起病因。 造化爱弄人,记忆再怎么缺失,总有印象深刻的黑刻进脑海里,忘不掉逃不脱。 可她想翻篇,很想。 “那天前一晚有雷雨。我们家电路坏了停电,就,就被吓到了。”唐诗话说的很急,看宋词时她扯起嘴角,腔调拿的像饱经沧桑的中年人,“所以啊,我们谁也别嫌弃谁,凑活过得了。” “我可以凑活,你可不行。”宋词手臂搭上她肩膀,把人勾得靠近自己,瞳仁温柔,声音更是,“我得给你最好的。” 唐诗歪头笑了:“什么样才算是最好的啊?” 她总觉得“最”字太满,不好定义,所以她很少说。 宋词目光微顿,似乎真的认真想过,他眉峰微抬试探着问:“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算不算最好的?” “算吧。”唐诗看他认真,嘴角梨涡更深些连连点头,“算,算。” 豆奶没什么事,只是身体衰老胃也跟着老,吃不舒服了。 医生叮嘱点事,两人便抱着豆奶回到家。 天像缺个口,雨只在下不会停。 阳台挂着潮湿宽大的衣服,遮得屋内更黑。 听见开门声,唐诗转头看向卧室方向。 宋词穿着她oversize的T恤像紧身衣,她禁不住笑出声,朝他勾勾手指。 宋词走到电脑桌前,坐在一旁的贵妃椅扶手上,转头看向电脑屏幕。 “植物大战僵尸玩过没?”唐诗眉峰微挑,眼底有光。 “听过。” “很好玩,来一局?”唐诗起身,把宋词按坐电脑桌前,自己坐到他刚才的位置,“我来当你军师。” 她简单介绍过玩法后,宋词面无表情地开始布阵。 “那,捡阳光。”唐诗手肘撑在桌角拄着下巴,指下屏幕左下角,视线落在屏幕中的花花绿绿,指尖来回摩挲下巴。 “词哥,有没有人教过你……”唐诗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问道,“颜色?” “有吧。”宋词看着屏幕中豌豆射手,一颗豆子一颗豆子打倒僵尸,“记不清了。” 幼儿园老师都会教小朋友认颜色,他可能是那时候听说过。那些话他听来,像是毫无缘由硬塞概念,事后他看不到用不上,很多形容就都忘了。 “那我再教教你?” 宋词点鼠标的手顿住,视线跟着唐诗指尖走,最终落在左右摇摆的向日葵上。 “它的叶子是亮黄色,呃,产出来的阳光也是。” 唐诗话说到这没了下文,宋词转头看见她蹙眉挠挠脖子,似乎很犯难。 半晌,她才笨拙又神情不自在地开口:“亮黄色……就让人联想到温暖,光明。小孩子画阳光普照,就用这个颜色。” 两人近距离看彼此都不做声,这让唐诗尴尬得要命。 这事真是想的容易做到太难。 她想去形容一个东西的颜色,不自觉会拿另一个常见物去类比,结果就变成拿颜色去形容颜色。宋词全都没见过没概念,她这么说根本行不通,必须得另辟蹊径。 她也是想半天才想到靠这种比较虚的感觉去形容,现在效果出来这么差,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后呢?” 宋词嘴角噙着笑,唐诗却不太明白。 “什么,然后?” “这游戏不是只有向日葵,豌豆射手,或者坚果墙呢?它们都是什么样色?看了什么感觉?” 唐诗眨眨眼,眼底逐渐燃起光亮,映在眸中的人凑近些,眉眼认真又温柔。 “我想听。” 唐诗禁不住笑出声,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小声嘀咕:“我明明说的那么烂……” “可我想听。”宋词视线直往屏幕飘。 “那我就献丑了。” 暴雨仍冲刷着玻璃,电脑前的一双身影映在其中,一个越说越来劲,一个守着她静静的听。 “豌豆射手和草地都是,呃,翠绿色。其实大多数植物根茎都是这个颜色。绿色……想到生命吧,生机勃勃,是很护眼的颜色……” 那天后,唐诗见到宋词第一件事,就是扯着自己衣服跟告诉他,她今天穿的什么颜色衣服。 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蓝色是忧郁,粉色是少女心,红色是热情,酱色是……屎粑粑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