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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双被皱纹掩盖的眼皮巍然不动,只是微微掀起,睿智而犀利,落在温如徐僵硬却又得体的笑脸上。 他睫毛轻颤,只是保持着矜贵温和的笑意,不言不语,那张脸再也不是当初意气风发,五陵年少的翩翩公子模样。 江云宜把视线落在温如徐身上,却不料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那时一种难以言表的目光,种种情绪交至在一起,最后只能落为死寂之色。 她咬了咬唇,低声打着圆场:“各有各的难处,不愿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如徐只是笑着点点头。 随着那声激烈的声音消失后,原本喧闹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秋风带来的血腥味和□□味,在此刻格外清晰。 江云宜起身要往外面走。 “好奇怪,今日结束地好快。”她张望着,拎起药箱准备离开。 “世子一早便说过了,今日不必去了。”柴忠淡淡说道。 江云宜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眼戴镇。 戴镇点点头:“确实派人说过。” 他组织了措辞后继续开口说道:“今日蛮夷进攻有些奇怪,世子也是怕生变,等战场结束,世子必定会进过府邸门口的。” 江云宜只好抱着药箱继续坐下去,看样子是打算等人回来。 “都去睡吧。”柴忠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了,这才说道。 一直假寐的王来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得最快。 玄子苓也带着玄明堂的老老少少回去休息了,临走前还劝了一句江云宜:“早些休息吧,若是有事应该会派人来请的。” 江云宜只是挥了挥手,把人赶走了。 戴镇和柴忠也紧跟着走了。 一时间大堂内就只剩下江云宜和温如徐两人。 “现在刚过子夜,应该还能睡,你不回去吗?”江云宜外头,疑惑地问道。 温如徐双手交叉露出白皙的指尖,抬眉,眸色温柔:“在蜀州过得开心吗?” 江云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蜀州很好,我很喜欢。” “你当初说的对,我最大的问题便是温家,我之前还恨你寻了个借口敷衍我,却不知众人都知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他低眸,嘴角露出冷讽,睫毛下垂,盖住眸底的冷色。 江云宜一愣,错愕地看着他,突然涌出一点心疼。 眼前之人也才刚过二十,还不是前世那个名满天下的温相,还没有迈过那个长长的十年。 她有许多话可以说,但都不过是安慰之语。 温如徐的性格便是,只是自己想不通,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其实你们说的我隐约明白一点。”她揪着手边药箱的带子,冷静说道,“蜀州一直被围困不是办法,弹尽粮绝是迟早的事情。” “这事世子不论做到哪一步,退敌都是微乎其微。”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温如徐抬眉看她。 “终归要从源头早已,源头便是如今的官家身上。” “你知道。”他沙哑着开口。 江云宜眨眨眼,比划出一个手势:“一点点而已,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怎么也该长大了一些不是吗。” 神情颇为天真无辜,好似依旧是那个不曾经历风云的三娘子。 温如徐终于时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笑来,眉眼弯弯,一派温柔。 “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是你愿不愿意走出这一步。”她脸上笑意顿收。 “你想要我走出去。”他注视着她,极为认真。 江云宜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走出去,但良君将赏善而除民患,爱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若地。” “他真的做到了吗?” 她捏着自己的手指,轻叹一声,又说道:“你说过百学须立志,治国先安民,清肃正风,国之大幸。” 温如徐合上眼,唇色惨白。 他面前站着的人是太子,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太子,是他从小被教育要忠心守卫之人。 “你想做一个名垂千史,为民请命的宰相,我自小就相信你可以做到。”江云宜语带笑意地说着。 “但蜀州十万人的姓名压在你身上太重了。”她叹气,声音逐渐低沉,“不论你做什么,只要问心无愧即可。” 温如徐手指一抖,却又快速被自己另外一只手压住。 “不打扰你了。”温如徐脸上已经惨白,衬得一双眼越发明亮,好似一团火借着生命的微光在眼底燃烧,“他对你好吗。” 他问道,目光突然落在门口,看到门口匆匆而来的人。 叶景行穿着玄色盔甲站在屋檐下。 “好。” 江云宜眨眨眼,露出大大的笑来,坚定又认真地说着。 “那便好。”他起身,目不斜视地直接离开。 江云宜目送他离开。 “我是不是过分了点。”她垂眸,低声说道,“他自幼学得便是忠君之道,我们一直相逼,逼他做不愿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刚才的话又何尝不是在逼他。 叶景行上前,那股清冽的味道慢慢传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失落的脑袋:“温如徐不一样,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聪明人的人才会做选择,不然也会跟他父亲一样,殉了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