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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乐与舞蹈均已停下,柳姐儿连忙走将过去,眯眼笑问:“哟,客官,何事动怒呀?” 那蓝衣男子指着两个少女,厉声道:“这两个女奴,竟敢怠慢我大哥!” 柳姐儿遂问那两个少女:“你俩是要砸了我的生意吗?好大的胆子!” 两个少女瑟瑟发抖,怯生生的道:“奴婢们岂敢呢……奴婢们是尽心服侍两位客官的……” 蓝衣男子冷笑道:“哦?你们若是尽心服侍,行动间却为何处处躲避着我大哥?甚至都不正眼瞧他一瞧!” 两个少女颤声哽咽,道:“请客官恕罪……奴婢们……奴婢们只是害怕……” 蓝衣男子瞋目吼道:“下贱蹄子!” 柳姐儿打量了一下那褐衣男子的面貌,只见他一张四方的老脸异常枯瘦嶙峋,这也就罢了,算不得多难看,但他的鼻梁居然是歪斜的,当真古怪丑陋、惹人厌恶!柳姐儿嘴角一撇,强颜陪笑道:“这两个小婢子年纪轻,没见过世面,不慎冒犯了二位,还请二位海量包涵。奴家替她们向二位赔个不是啦!” 蓝衣男子冷笑道:“真要赔不是,那就好生的服侍我大哥!大爷我又不是付不起这钱!”说着自怀里掏出钱袋,往案上一抛,“哗啦”撒出一小堆铜币。 那两名少女却又往后退了两步,“呜呜呜呜”的哭泣。 西门兄弟和蹇百里素有怜香惜玉的情怀,目睹此状,当即大步冲过去,三人用身躯挡住那两名少女。此三人皆身穿锦衣,头戴革冠,显然不是寻常百姓的装扮,蹇百里又长得高大健壮,甚具武将之姿,那蓝衣男子见了这三人,不禁胆气稍馁。 只听蹇百里道:“女子不乐意做的事,兄台何必强迫?” 蓝衣男子道:“此处本是寻欢之所,在下既有钱财,为何不可使唤女奴取乐?” 西门扉咧嘴笑道:“你虽有些钱财,却也要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做你这笔生意啊,买卖是讲究两厢情愿的,不能强买强卖。当然啦,这世间上也有不少仗势欺人之辈,可据在下观察,你和你的大哥也不像是‘有势可仗’的人诶!” 蓝衣男子眉头一皱,道:“汝等勿要将人看扁了!” 西门禺道:“堂堂男人大丈夫,却在此间凶霸霸的刁难两个小女子,也怪不得别人将你看扁啊!” “你……”蓝衣男子气得攥紧了拳头,但他自觉不是蹇百里的敌手,是以不敢贸然出击。 这时,坐着的褐衣男子缓缓站起身,伸手拍拍蓝衣男子的肩膀,道:“把酒菜的钱付了,我们走吧。”他一张口说话,模样便更丑陋了,因为他口中上下各断了一颗门牙,其余的牙齿亦有明显的错位。 柳姐儿闭眼侧脸,不愿多看,低声咕哝:“哎哟……” 蓝衣男子抓住褐衣男子一臂,道:“大哥,就这么算了啊?” 褐衣男子道:“他们并没做错什么、说错什么。” 蓝衣男子耷拉了脑袋,叹一口气,将案上的铜币拨出一部分付账。 两人离去后,柳姐儿和那两个少女朝西门兄弟与蹇百里屈身行礼,柳姐儿道:“多亏三位替奴家解围,奴家感激不尽!三位今日所用的酒菜不必给钱了,就当是奴家请客还恩了!” 蹇百里哈哈笑道:“柳姐儿慷慨!那我们哥仨就不客气的领受柳姐儿美意咯!” 柳姐儿也笑着,和少女们一道推着三人回归原位。 “柳姐儿,方才那两人讲话的口音挺奇怪的,似乎不是咱们秦人。”西门禺突然说道,“你在这儿遇到过各国旅人,可听得出是哪里的口音吗?” 柳姐儿想了一想,道:“奴家听着倒有点像是魏国人的口音。” 蹇百里讥嘲道:“呵,矫情的魏国人。” * 褐衣男子和蓝衣男子出了关雎楼之后,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逛。 蓝衣男子怒意未平,喁喁哝哝的道:“我郑安平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褐衣男子微笑道:“这么点小事,值得你生气吗?” 蓝衣男子郑安平道:“难道大哥你不生气啊?大哥你不是号称‘睚眦必报’的吗?” 褐衣男子道:“我的确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方才发生之事算不得仇恨,我又何必计较于心。” 郑安平咧着嘴巴道:“哟,没想到张禄先生竟也有心宽体胖的一面啊!” 褐衣男子眉头一搐,喃喃道:“张禄……呵,不知不觉,我用这名字已快四年了……” “大哥,你真不介意那些乐坊女奴轻视你、怠慢你?”郑安平又问道。 张禄笑道:“我只一介贫寒布衣,又相貌丑陋,别说乐坊女奴要怠慢我,便是这大街上来往行走的男女老少,又有哪个待见我了?” 郑安平举目四顾,果然周围的男女老少一见张禄就扭头。 “如果我要记恨那几个女奴,那我也得一并记恨着咸阳城的这么多路人。”张禄慢条斯理的道,“人太多了,我记恨不过来啊。” 郑安平摇头叹息,悲悯的道:“大哥原先也不是这般模样的……” 张禄咬了咬嘴唇,眼睛里隐隐透出怨毒的目光。 郑安平发现张禄表情有异,忙哈哈笑道:“男子汉顶天立地,靠的是才能,相貌并不打紧……我对大哥的才能深信不疑,待大哥飞黄腾达、名扬天下了,便再不会有人因相貌而轻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