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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玫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镇长干笑两声,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替唐宇解释:“姜老师不要怪这孩子,这孩子今天心情不大好。他父母在他八岁那年出去打工,在工地上出了点意外,夫妻俩都没了。工地老板捐款跑了也没赔钱。我看这孩子可怜一直养在身边。” 镇长说到这叹了口气,掏出兜里的烟杆点了上面没烧完的半根烟草,边抽边说。 “这孩子气性大,从小就有出息又懂事,成绩次次排年级第一,家里奖状都贴了两面墙。高二那年还去北京参加过什么竞赛,拿了个奖杯回来。这马上要上高三了,这孩子突然不读了。非说要出去打工挣钱。” “我刚去学校跟老师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这孩子觉得大学学费好大几千嫌太贵,怕我太累拿不出这钱。这孩子不想用我的钱,便想辍学不读了。说起来我跟他陈婶一直没个后,早就把这孩子当自己儿子了。” “我们挣的钱不给他花给谁花。这大城市里读大学是贵了点,我们两口子就算再艰难也得送出这根苗子。就这孩子倔,也劝不动,我没得法子,只能让他先回家冷静冷静。” 镇长满脸忧愁,说到最后脸上有些动容,浑浊的眼眶里还夹杂着泪花。 姜玫在旁边没吭声,静静地听着镇长聊。 直到那道瘦弱的身影从厨房里走出来了镇长才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含着烟杆走出去。 少年端着两碗白米饭面不改色走近姜玫,将手里的一碗默默递给姜玫,另一碗放在了旁边的空位。 一句话都没说。 碗搁好又进了厨房。 姜玫摸了摸手里温热的碗,盯着碗里圆润饱满的米粒没什么情绪地抿了抿嘴唇。 其余两个嘉宾只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走之前还拿了行李,应该是住不惯。 饭桌上就三个人。 杨梅,姜玫,还有唐宇。 唐宇坐在姜玫旁边,杨梅坐在对面。 饭桌上很安静,杨梅怕姜玫吃不惯一直没敢出声,再加上姜玫是公众人物,杨梅更是没话说。 吃到一半,杨梅被一个电话打断。 杨梅一走,桌上只剩下姜玫和唐宇两个人。 姜玫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片腊rou放进唐宇的碗里,唐宇筷子握了握,低着头望着那片多出来的rou,默默拨开腊rou继续吃米饭。 “你不喜欢吃rou?” 姜玫皱了皱眉,主动开口问。 唐宇神色不明地抬头瞟了眼姜玫,姜玫长得漂亮,他一院子就瞧见了。 他在离水镇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皮肤太白,白得跟豆腐一样。 声音也好听。 长得跟书里的仙女差不多。 唐宇低着脑袋盯了一会儿自己黝黑的皮肤,眼皮垂下来,嗓音清冷,“家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rou。陈叔陈婶一直把rou留给我。” “后来我就不喜欢吃rou了。” 唐宇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半点情绪。 姜玫的手僵在原地,脸上滑过一丝愧疚,尴尬道:“抱歉,我不知道。” 院子外杨梅接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屋里只剩下筷子碰碗蝶的声音。 姜玫从唐宇说了以后也没再吃那盘腊rou。 唐宇见姜玫也跟着只吃米饭脸上滑过一丝懊恼,握着筷子纠结了一阵儿,唐宇抬眼偷偷觑了觑姜玫。 “你……可以吃rou。我是真的不喜欢吃。” 估计不习惯主动跟陌生人说话,唐宇说完耳朵都憋红了,脸也红了半边,神色有些窘迫。 姜玫低低地嗯了声。 “陈叔说你是北京来的大明星?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 姜玫意外地扫了眼唐宇,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 “你问。” “北京的物价是不是很高?” 姜玫默默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唐宇,只见少年弓着身子,稚嫩的面孔上一片迷茫。 姜玫抬了抬眼皮,客观评价:“对普通人说,挺高。房租贵,水电公交也贵。物价比青市高两到三倍。” 唐宇紧了紧喉咙,握着筷子狠狠扒拉一口米饭,没嚼,直接咽了下去。 咽完唐宇抬起头望着姜玫,脸上的神情很严肃,欲言又止道:“那要是去仁和医院看病呢?有多贵?” “你生病了?” “没有,是陈叔。陈叔那腿我上次问医生,医生说要是去北京治疗还是能治的。我想赚钱给陈叔治腿。” 姜玫是第一次在一个不满18岁的少年身上看到“生存艰难”四个字。 跟当初的她相差无几。 命运坎坷的人总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这世界上或许没有感同身受,可同病相怜总是存在的。 姜玫心里有些发堵,面前这位跟她没有血缘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如今坐在了一个桌上。 他抛弃了所有羞涩窘迫,鼓起勇气跟她开口,只为问一句“有多贵”。 钱这东西确实不是万能的,可多少人被这几块钱几十块钱几万块钱磕破脑袋? “你要是觉得为难不用回答我。” 唐宇嘴唇咬了咬,默默说了句。 姜玫回过神,面色温和地回复:“贵。” “动手术都挺贵。你要是想替你陈叔治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