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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皓月高挂。 一抹肥胖却矫健的身影,于各处灌木丛中灵活躲藏,“哧溜”一下冲进厨房。 白胖胖的小手从桌底下急吼吼地伸出来,在桌上肆意摸索,抓到什么就拿走。 他左探右探,满足地往门外走去,本就缠身的衣服塞满了馒头包子,此刻显得格外圆润。 阵阵轻轻的呕吐声自不远处的灌木丛边响起,听上去怪难受的,让人胃里头泛酸。 旺仔皱着眉头,踅回头悄咪咪寻过去,想看看是谁在浪费粮食。 嘭! 黑暗中忽撞上什么人,旺仔猛地打了个滚,一肚子馒头扑簌簌统统掉在地上。 “哎哟喂,谁!”小村霸脾气上来了,他一个王八翻盖坐起来,挥着拳头要揍人。 来人穿着干净朴素的白衣衫,黑发如瀑,气质高贵清华。那人皮肤清透白皙,淋着奶白色的月光,仙女儿似的。 不是,是仙男。 “子清……兄?”向来粗声粗气惯了的旺仔,他学着邢筝那文化人的口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对方唇角带着善意的微笑,琥珀色的眸子却有些冷厉。他弯腰捡起一块馒头,吹吹灰递给旺仔:“饿了?” 旺仔点点头,接过馒头,再向院子里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人。 莫非,方才是子清兄在呕吐?他吃坏肚子了? 子清的视线扫过旺仔怀里成堆的包子馒头,展出一抹蕴藉的微笑:“赵公子待你不好?” 这可真是个送命题。 若是从前,旺仔早就将讽刺邢筝的话脱口而出,骂她是小杂种。但自从吃了邢筝的厉害,他还怎么敢随便乱说,近日就连在梦里都只有被邢筝暴打的份。 “没!你可千万别乱说,赵公子待我可好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死死瞪着子清,一番天雷地火从圆眼睛里发射出来,似在说:你看我像是被友好对待了? “你从小便跟着赵公子?” “才没有,也就跟了没几日。” 子清的笑越发意味不明。 他又捡起地上遗落的一个大包子,包子齐整圆润,卖相不错,虽看不到它的内里,但闻味道,确是个rou包。 rou包包得再怎么结实,也会有rou汁的味道。 所以,赵公子,是个rou包。 看来,周风寻了个厉害的角色回京。 是为了日后站队做准备,还是…… 旺仔利索地捡完地上的包子馒头,神秘地朝他勾勾手:“子清兄,我有悄悄话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 子清俯身凑过去,听得旺仔在他耳边道:“你可千万别惹她,后果很严重,很可怕。” “哦?” 他眸色一暗,又联想到周风在朝中尚未选择派系,一时脑内上演了一场夺嫡大戏。 日后回京,赵筝这等人很可能辅佐他人,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成为三皇子夺嫡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要从长计议…… 思及此,他周身散发出一股杀气,声音放沉:“不知,惹了又如何?” “太可怕了,你都无法想象!”旺仔哆嗦一下,尾音一下子抖起来。 他张开嘴,指指缺了一半的门牙,“瞧见没?被打成这样,连吃糖人都费劲!会变成缺牙巴!” 子清:…… “那还……真是又严重又可怕。” 第4章 人生如戏 夜中,下了一场阵雨,空气闷热潮湿。 手里捏着一个rou包子走出厨房,少年干净的白靴踏在湿漉漉的土地上,鞋面未曾沾上一痕泥浆,也未曾留下一双脚印。 好似他的双足从未真正踩在地面。 一只小黄狗从街道外的狗洞钻进来,瘦骨嶙峋的。它哼哼几声,方走了几步,忽发现此处有人,便瞪着滚圆的眼睛望他。 少年随手一丢,将rou包子扔过去。 一阵清风拂过他的黑发,他定定望着脚边享用美食的狗子,双眸里尽是寒冷的肃杀气,声音听起来冷若冰锥。 “调查赵筝。” 身边的黑衣人低头应了句“是”,虚晃一闪,院内再没有他的踪影。 蝉鸣阵阵,却早已没有盛夏时的朝气。 少年蹲下,轻抚狗头,见它可怜的模样,眼神中竟有几分羡慕。 毕竟做人中之狗,可比单纯做狗难多了。 因为你做过人,就永不会心甘情愿做狗。 一股巨大的力忽放肆地施加在狗子的头顶,狗子蓦然呜咽一声,眼神凶狠,沉闷的呼声自尖牙里飘出来,带了几分哀求。 小院子不一会儿又寂静下来,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和隐隐的腥气交织蔓延,驱走了树上安息的鸟儿。 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来,飞过那一袭白色的身影。 “活得如此辛苦,不若重去投胎。” 说罢,少年起身,如雪的衣袂翻飞在风中。他手腕轻轻甩动,几滴鲜红洒在瑟瑟的灌木叶上,染了一团深绿。 院内,只有那只捡回一条小命的狗子在原地呜咽,舔舐伤口。 后半夜,寂静无声。 * 翌日一早,邢筝还在周公的院子里做客,被周风狂轰乱炸般的敲门声吵醒,说邢简邀她们一起喝早茶。 神经病,臭小子一大早就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