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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篱不再搭话,只是注视着一旁的药。此处荒凉,她找了好久,才在一处废墟内找到几个破碗,用石块搭了个小灶,勉强为叶白宣熬药。 喝了药,休息半晌,叶白宣才算好了一些,脸上有了些血色。他找了块布,将药渣倒进布内,扎好,便开始解外衣。 江篱便如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跑远几步,道:“你和衣而睡便是,这么冷的天。” 叶白宣知她误会,见她那模样,着实有几分少女的可爱,逗她道:“我睡觉便喜欢穿得越少越好,你才现在一半高时,不也同我去河里游过泳,那时候,我岂非比现在穿得更少?” 江篱转过身去,剑却指向后方,正对着叶白宣:“你若再脱,我便一剑刺死你。” “唉,真是命苦,为个忘恩负义的丫头受了伤,现在,便连伤都不让我治了。”叶白宣假装叹气,又将外衣穿回身上。 “你已喝过药,怎么能说我不让你治伤呢?”江篱气道,转回头,恨不得拿手中的剑去敲叶白宣的头。 叶白宣却是大笑出声,称赞道:“你现在这样,可比你刚到梨潇谷时可爱多了。江篱,这十年来,莫说笑,只怕你都不会与人红脸,起争执吧。” 江篱见他说中自己的心事,一下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戴了太久的面具,终于,又被这个男人给摘了下来。 叶白宣开够了玩笑,终于正经起来,拿起手中的药渣道:“我脱衣,只是想用这些敷一下伤口罢了。我也并非神人,若不是为了身体,又何苦这寒冬腊月的,还得在夜里光着膀子。” 江篱这才又坐回原处,怕叶白宣冻着,便又添了点柴,将火烧得极旺,眼却一直盯着那火苗,不敢往叶白宣处飘。 “颜碧槐要请我回去,又有何意思?”叶白宣像是没话找话,随便起了个话题。 可在江篱听来,却是目的明确,他跟着自己出了谷,自然便该知道一切,不然,岂不凭白冒险?“他说,要寻你回去,保他性命。” “保他性命?堂堂三生门掌门,说出这等话,我是信或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他便是这么说的。”江篱抬起头,脸上微现疲倦之色,她并非因露宿郊野而累,她的心里,挂念着三生门。 “这一次,只怕来者并不简单。这十年来,三生门不是没遇过枭小,可这一次,确实不一样。” “会比十年前的事情更大?或者说,这事情,会与十年前有关?” 江篱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想,摇头道:“想来不会,十年前的事情,周伯已死,也无什么可以追究。你已退隐江湖,又有何风波可再起,更何况,颜碧槐一直坚信,你与当年的事情无关。” 叶白宣扔掉手中的药渣,擦干净伤口处的药汁,穿回衣衫,问道:“既如此,又有何大事发生?” “云庭刀被人给盗去了。”此刀为江篱母亲的遗物,不知从何时起,便被供为了三生门的圣物,江湖上对三生门多有觊觎,也多为此刀而来,传闻若得此刀,莫说武林,便是天下也是尽收囊中。 “这刀,终于落入他人之手了。”叶白宣并未讶异,反倒平静异常,“说什么得此刀者得天下,传闻如此多年,三生门也一直保管此刀,又有何用,不过还是江湖匪类罢了,又与天下扯得上什么关系?” 江篱也觉那说法可笑,却又笑不出来,只道:“这刀有何用处,我确不知,可我知,若有人能将它从密云阁内偷走,三生门只怕真是难逃一劫。” “颜碧槐何时功夫退步至此,连个小毛贼都抵挡不住?”叶白宣耻笑道。 “莫说他一人,当日我与他二人在场,也皆未见真身半分,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一概不知。” 叶白宣听得出神,竟鼓起掌来,叫好道:“不错不错,这天下,竟有人能从颜碧槐和江篱手中夺去云庭刀,且连面都未曾让人见着,真不愧为绝顶高手。难怪颜碧槐如此之紧张,此人若想要他性命,岂非易如反掌。” 江篱心中所想,也正是如此,她已出来多日,一路上为人所累,缠斗不断,比之她与颜碧槐约定的半月之期,掐指算来,已只剩两日。即便路途顺遂,只怕也难以在两天之内赶至三生门,毕竟不是天下所有的马,都如夜雪一般,日行千里。 江篱估算得没错,尽管日夜兼程,她回到三生门时,还是比约定的日子迟了一日。人生中有许多事情,即便迟上个一年半载也无大碍,但有些事情,哪怕只迟半刻,也会要了人的性命。 颜碧槐便是没挨过这一日,等到江篱回来,便已丢了性命。 颜碧槐死了,死于三生门的绝技飞凌掌。叶白宣早已说过,这天下,会这掌法的,除了他和颜碧槐,其余皆为死人。现如今,颜碧槐也成了死人,那他叶白宣要如何才能脱得了这干系? 三生门正殿,十年前,江群山死时,灵位安放于此,却不得安息,一场为了争位的械斗,叶白宣带领手下出走三生门,而颜碧槐则顺利当上掌门。江篱在那之前,一直站在叶白宣身边,为的是师徒情份。而从那日起,她开始站在颜碧槐身边,为的三生门的大义。 叶白宣回来了,十年之后,在颜碧槐死后的第二日,又一次踏进了三生门。 正厅内停着一枢木棺,陆续有各大门派的掌门赶来。有些,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而来,而有一些,则是因为门下多人死于飞凌掌,要来寻颜碧槐秽气,却不料,到了此处才知,颜碧槐已是死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