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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还算是半个职高的学生,虽然不去上课,但也没办退学,之前的同学们还是说得上话的,从他回宿舍的路上开始,他的手机不断地跳出来各种消息,他点开一看,发现是同学们问霍连山的。 认识霍连山的人不少,蒋洛又和他们都是现实朋友,一时间难免得意的吹他山哥两句,但吹到后面都吹不过来了。 实在是人太多了,甚至还有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他们都找不到霍连山,所以辗转问到了蒋洛这里。 彼时他们正从电视台里并肩走出来,准备回宿舍,今天他们俩是跟公司请假才出来看的,蒋洛兴奋地在原地起跳,转头用肩膀去顶温离的肩膀:“他们都看到山哥的表演了哎,好多人来问我。” 温离被他顶的回过神来,无意识的点头,过了几秒又补了一句:“别和他们说太多,对山哥不好。” 霍连山一朝爆火,吸引了太多的关注,温离想了想,又叫蒋洛把手机关掉,不要理睬。 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关键时刻还是该注意一些,虽然他们做的事跟霍连山没关系,但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个“朋友印象”,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的朋友不怎么样,那这个人也不怎么样,温离不想给霍连山招黑。 蒋洛现在恨不得把霍连山这三个字儿顶到脑袋上,满世界乱飞,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山哥火了,但温离这么一说,他又不敢乱说话了,只好强忍着一肚子的话关掉手机。 见他关了手机,温离才转头过来专注走路,彼时俩人眼看着要离开电视台了,温离又想回去看看霍连山。 有时候温离也觉得自己想太多,山哥那么稳重一个人,肯定不会出意外,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想了想,温离就让蒋洛回去,问问霍连山要不要爷爷的药没了,叫霍连山给蒋洛一个药单,方便开药。 在这种时候,山哥面对什么都察觉不到的蒋洛反而会更轻松一些,有一些话,霍连山也只会和不会思考的蒋洛说,就像是上次在小巷里,霍连山让蒋洛问楚青雀要不要来听他唱歌一样,这些话,霍连山是不会让温离问的。 蒋洛不疑有他,转头就重新往电视台里跑。 蒋洛重新冲回电视台里的时候,霍连山刚下前台,正和刘姐面对面的站在走廊里。 刘姐兴奋地直摆手,整个人亢奋的很,高跟鞋不断地踩在地上,不断地说着话。 霍连山就站在那儿听着,偶尔点头。 蒋洛也是巧,他前脚刚跑过来,后脚刘姐就走了,他远远看过去,就看见刘姐走后,霍连山脸上礼节性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挺拔的背影颓下来,后背泄力了似得撞靠在墙上,静默的站着。 过了几秒,山哥抬起手,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唇边,却没抽,而是在下一秒将烟拿下来,在手指尖捏碎,然后昂起脖颈,后脑撞墙,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走廊里的灯光明亮,转角的霍连山身形莫名的孤冷,那口气只是被霍连山吸进心肺里而已,但是却好像将走廊里的所有氧气都吸走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颓然,从走廊那头传过来,让蒋洛都觉得一阵窒息。 就算是心大如他也察觉出不太对了,他才顿了那么一下,霍连山就已经听见动静,站直身体转过头来了。 在正脸面向蒋洛的时候,霍连山的眉眼淡漠微冷,和平时一样,仿佛刚才蒋洛看见的都是错觉一样。 “你怎么过来了?”霍连山一眼扫过来,眉头微蹙:“别总往这边跑,好好回去训练。” “温离叫我来问问爷爷的药。”蒋洛惴惴的挪过来,颠三倒四的把温离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自认为十分委婉的问了一句:“哥,你不高兴吗?” 也不知道到底委婉在哪儿。 “没有。”霍连山垂下眼帘,压根懒得多说,三言两语把蒋洛打发回去。 蒋洛怎么跑来的就怎么跑回去,刚才他还有点担心霍连山呢,但是一转头,他又把这点儿担心全都给忘了。 说蒋洛心大都有点不合适了,他的脑袋像是个漏斗,刚才装进去的东西在脑袋里滚两圈,就滴溜溜的顺着洞口全都滚出去,一点都不剩下。 如果你扒拉开那个漏斗,就会看到漏斗上面刻的三行字。 早上吃什么? 中午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蒋洛跑出去的时候,脑袋顶上有一缕头发跟着颤,霍连山看着他的背影时视线有些恍惚,像是时间突然被拉回到不久前的酒吧后巷,他第一次见到楚青雀跑开的背影一样。 但恍惚只是一瞬间,霍连山在下一秒回神,骤然清醒过来。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像是他的灵魂被强抽出来,放到太阳下暴晒九十九天,活生生把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都晒成了一个葡萄干大小、皱巴巴的一团,他人还好好的在这站着,但是内里却已经干枯到随时都能粉碎成沙,只要来人捏一下,他就会被捏成碎末。 他从下午录制开始到现在,已经浑噩半个夜晚了。 他还记得在台上时的心情,像是连心跳都在随着他的歌词起伏,他被自己写出的歌词蒙蔽了双眼,他以为写出了“山雀”,他们俩就真的如“山雀”一样了。 但实际上,从头到尾,在台上吹拉弹唱,在台下主动剖白的都是他,楚青雀就真的像是只拍着翅膀的鸟儿,碰上什么感兴趣的就停下来看看,觉得没兴趣了,他拍拍翅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