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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顾远全程除了惨叫,哭爹喊娘,拖后腿,简直一点忙都帮不上,不仅拖累了整个团队的进程,后来甚至游戏还没玩穿心,他就被吓的不行,四个人不得不提前出来。

    没有解密到最后一关,顾挽抓心挠肺的难受,但顾怀民和陶嘉慧又不允许她一个人再玩一次,最后被逼着陪顾远去坐海盗船,她掉头回家的心都有了。

    四个人玩到半下午才回来,本来还说晚上要去看电影的,但顾挽实在不想再陪顾远这个幼稚鬼浪费时间了,吵着要回去。

    陶嘉慧准备晚上再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当是给顾远再补过一次生日。

    他们买完菜又去蛋糕店里买了蛋糕,陶嘉慧还特意给顾挽也买了个很小的草莓蛋糕,也算是给她那件难以宣之于口的成长同时庆祝。

    准备晚饭的时候,顾怀民和顾远在房间里游戏pk,顾挽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在客厅沙发看电视。

    无脑白痴的偶像剧,看得她昏昏欲睡,听到门铃响的那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陶嘉惠闻声跑去开门,她猛地意识到可能是谁,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哥他……”

    往常给他开门的都是顾挽,所以季言初本能的以为,拉开门的那个人肯定会是她。

    一句话只说了半截,后面的话因为陡然出现的这位陌生中年女性而卡在喉咙里。

    他神色微怔,照着那张全家福,很容易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随即,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和难堪,不怎么顺畅的换了话锋:“……请问,顾远在家吗?”

    陶嘉慧:“你是?”

    顾挽适时从后面冒了个脑袋出来,帮忙介绍:“他是哥哥的同学,是来——”

    “路过!”

    不等顾挽说完,季言初抢着说道:“我是有事路过这边,正好来还顾远前两天借我的课堂笔记。”

    闻言,陶嘉慧一脸诧异,不可置信地笑着问顾挽:“你哥学好了?上课还知道记笔记?”

    顾挽:“可能……间歇性地改邪归正吧。”

    她不知道季言初为什么要撒谎,但下意识就帮他圆着话茬儿:“我哥在跟我爸打游戏呢,你要不进去找他?”

    陶嘉慧也说:“对对对,正好我们今晚要给他过生日,同学你也进来一起吃个蛋糕?”

    季言初微微颔首,礼貌地笑着拒绝:“不了,谢谢阿姨,我就是正好路过,来还一下东西,得马上走。”

    他顿了一秒,神色微异,又添了句:“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既然他这么说,陶嘉慧就不好再留了,接过他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本子,然后客气地交代了句:“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关上门后,她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想起她锅里还焖着排骨,碎碎念着:“哎哟,我的排骨可别烧焦了。”

    然后随手把笔记本放在桌上,人就跑进了厨房。

    顾挽还在玄关处呆呆站着,若有所思地垂着头,在想他为什么要撒谎,在想刚才那一刹那,他眼里掠过的黯然灰暗。

    她犹如失忆的病人,陡然恢复了记忆一般。

    她想起来,第二次见到他的那个晚上,在ktv,他曾瞄一眼她做的卷子,提醒她,不要全对,不然顾远还是会被叫家长。

    一个数学不好的人,怎么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全做对了?

    还有刚刚,他说,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

    他这段时间,每天放学总在顾家泡着,一般都是九十点钟才走,遇到周末会更晚。

    但顾挽从来没看到过,有人给他打电话来询问安全,或者问他为什么晚归。

    一次都没有!

    她僵硬着抬头,盯着那个被扔在桌上的笔记本,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一直断断续续的那根线,仿佛突然就连接上了……

    第17章

    从顾家出来,季言初没地方可去,又实在不想太早回那个空旷而冰冷的地方,想起上次那个人工湖,忽然有了个目的地,便加快了步子往那边走。

    天气越来越冷,夜幕降临,人们就不太愿意往外跑。他上次来的时间比今天更晚,但那时候要比今天热闹得多。

    他卸下背包,敞着腿坐下来,把头懒散地靠在后面栏杆上,盯着凉亭的屋顶直发呆。

    远处有人声鼎沸,车流穿梭,万家灯火阑珊,看似喧嚣寻常,却又遥不可及。

    他忽地闭上眼,更能深切感受周遭的万籁俱静,寂寞冷清得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就算那么殷勤地融入他们又怎样?

    就算每天厚脸皮地赖在他们家又怎样?

    一旦人家一家团聚,他立刻就被打回了原形,在那里多站一秒都显得尴尬多余。

    本来嘛,那也不是他的家啊。

    他哪儿有家?

    “季言初。”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声音,虚幻得像是在梦里,轻轻的,带着抚慰人心的温度。

    他恍惚迷惘地睁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个人影。陷入黑暗中太久,他皱着眉,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个人看清楚。

    随即散漫地笑了下,才问:“你叫我什么?”

    顾挽往他这边走了几步,面无表情的撒谎:“天太黑了,不确定是你。”

    她走进凉亭,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把手里那个系着丝带的盒子递给他:“草莓蛋糕。”

    “……”

    他垂眸,盯着那个盒子微微失神,从没想过,游刃有余的伪装,会被一个小姑娘轻易戳破。

    “顾挽,这个蛋糕我不要。”

    他抬起眼,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难堪又卑微地提了个要求:“等我生日那天,你再送我一个好不好?”

    顾远的十八岁,因为父母的缺席,又是宴请同学,又是唱k,最后父母回来还会给他补过,仿佛全世界对他都充满了歉意,尽情弥补。

    但是他,从记事起的每一个生日,都没人陪过他,似乎也没人记得。

    他的父母永远缺席,也从未跟他说过对不起。

    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他快要十八岁了,却还从没收到过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顾挽因为他的话有些震惊,对于他的家庭,她只是有个非常模糊的猜测,但这肯定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情,所以她从不敢问。

    “好。”她点头,也侧目过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圣诞节。”

    顾挽眼微睁:“啊,圣诞节,很好记。”

    “嗯。”他跟着点头,“……其实很好记。”

    或许是因为季言初不寻常的消沉,两人间的气氛较为压抑,顾挽说完,木讷地低着头,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来缓解。

    过了须臾,季言初似乎已经稍稍调整了一些心态,想起来问她:“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想到他的不期而至,顾挽已经猜到了原因,“我哥没跟你说?”

    他默认:“给他发消息一直没回。”

    顾挽想起来:“我们今天都在北城游乐园,我哥好像忘带手机了。”

    “嗯。”他不以为意地应了声,又问:“游乐园好玩儿吗?”

    “不好玩。”

    顾挽想起这个就郁闷:“我们去玩密室逃脱,结果我哥怕鬼,还没解到最后一关就提前出来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他去玩密室逃脱了。”

    季言初噙着笑,漫不经心地听她抱怨,顾挽说着说着,忽然一偏头,不期然的问他:“言初哥,你怕鬼吗?”

    季言初哄着她,摇头:“才不怕。”

    顾挽面露喜色,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说:“那下次我俩去玩吧,不带我哥。”

    像是一起偷偷密谋着什么,季言初也跟着低下嗓音:“好啊,不带你哥。”

    “那我们说定了,下周末吧?”

    他继续点头:“好!”

    顾挽本来就是偷溜出来的,跟季言初说了这么会儿话,怕是家里人已经要着急了。

    “言初哥,我得回去了。”她说着,还是把手里的盒子塞给他:“这是我自己的蛋糕,可以给你吃。”

    说完,她就跑开了,没几步,又突然回来。

    隔了段距离,天色也暗,她仗着转头就跑的那股勇气,对季言初说:“言初哥,不管别人对你怎么样,但在我这里,你始终是个挺重要的人。”

    昏沉迷离的光影里,她跑远的身影一蹦一跳的,穿了件厚棉袄,像只笨拙可爱的小企鹅。

    季言初呆了一瞬,不知不觉,唇边缓缓勾勒出一抹弧度,那对挺招人的小括号终于又挂上了嘴角。

    他惊奇的发现,这小姑娘仿佛会魔法,三两句话,就能赶走他所有的颓靡阴霾,像一道破云而出的阳光,那么灿烂又热烈。

    不容拒绝地照进他心里。

    第18章

    隔周周五晚上,顾怀民和陶嘉慧回了研究所,这几天他们在家,季言初自那天后没再来过,父母一走,家里又恢复了往日只有他兄妹俩的冷清。

    顾挽还记着那天傍晚跟他的约定,陶嘉慧走的时候偷偷额外给了她一笔零花钱,她高兴的不行,给季言初发短信问:【言初哥,周日去玩密室逃脱你没忘吧?】季言初回:【没忘。】过了一会儿又问:【真不带你哥?】顾挽想起上周的经历,态度坚决:【他胆子太小了,智商又不够用,我不愿意带他玩儿。】她想起自己现在兜里有钱了,很豪气的表示:【言初哥,这次我请客。】季言初看到最后一句,忍俊不禁地挑了下眉,快速掐着字母键,回了句:【哦,那感谢顾老师请客,还愿意带我玩儿。】周日,顾挽一大早起床,收拾好东西,趁顾远还没睡醒,偷偷溜出了家门。

    她和季言初约好了在公交车站碰头,季言初到的比她早,顾挽赶到的时候,他正坐在站牌内的长凳上玩手机。

    渐入深冬,早上的气温很低,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里面搭着奶白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条深蓝色的牛仔裤配纯白的耐克鞋,很平常的一身穿搭,但他气质独特,长得又好,看起来干净而温润,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很浓。

    不知何时,他身侧站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正交头接耳,挤眉弄眼地互相怂恿着什么,然后,其中一个女生拿出手机,在另几个队友的掩护下,从各个角度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此期间,季言初一直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十分专注,蹙着眉,对身后的一切毫无察觉。

    “季言初。”

    顾挽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面,含糊不清地喊了他一声,淡扫了眼那几个女生,随即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他们前面,问:“来多久了,吃早饭了没?”

    “嗯。”他随口应了声,思绪似乎还未从手机里抽离出来,茫然抬头,也并没注意到她刚才直呼姓名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