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血色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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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原的夜晚行进等同于送死。因此尽管离血色高地只剩半日的路程,队伍仍然要在夜晚扎营休息,等待日出。 清晨时分,一行人再次出发。目的地近在咫尺,队伍中却没有喜悦的气氛。每个人都面带恐惧的躲避着贝莉叶,在她周围留出一片空白。 贝莉叶却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中,荒原上高强度的跋涉已经极耗体力,而队伍中的人也总不放过任何推搡她、欺负她的机会。有很多次她差点被推到死境。现在,她终于能不受sao扰,安安静静的赶路了。 她自幼在荒原中生活,早习惯了这里残酷的环境。队伍中其他人都在艰苦跋涉时,她却像只小鹿,轻捷而无声的前进着,似乎毫不费力。看在其他人眼中,则是她血巫邪恶力量的证明。大家相互交换目光,无声的议论着她的不祥。 贝莉叶没有察觉他人的恶意。她的目光,全都汇聚在队伍最前方的阿克尔的背影上。 阿克尔是另一个看起来行走的毫不费力的人。从后面看去,他的背影高大、矫健、可靠,他身穿神圣十字的军服,佩戴着轻铠,极短的金发就像晨曦的日光。他身负大剑,总是走在队伍最前,总是第一个迎战敌人,从来不会退缩。贝莉叶痴痴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自己这一生,从没见过这样美的事物。 她从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邪恶和丑陋。十岁之前,她在母亲的木屋中,看着幼龄的女孩们相互残杀吞食。十岁后她孤独的生活在荒原上,每天为了生存而挣扎。她从来没有过同伴。荒原上的生物都没有同伴。她日复一日地看着生物们自相残杀——哪怕是同类。她见过狼群中年迈的狼被驱逐,或干脆被撕碎吞食。她也见过野兔或野鼠冷漠的看着同族被猎杀,无动于衷。而她,曾经是人类,现在是女妖,可是不论人类还是女妖,都在猎捕她,要伤害她,或吃掉她。 她从没见过阿克尔这样的人。他强大,坚定,言出必行。他全力保护着身边的人,即使并不喜欢他们。虽然他看来严厉,脾气暴躁,可是他好温暖,好温暖……好像发着光。而她,是只丑陋的飞蛾,不由自主被他的光芒吸引,想去靠近,去更近一些的看他,却又害怕着,自惭形秽着。 就像一个饥饿贫穷的少女,看到橱窗中最精致耀眼的珠宝。那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美丽,越美,反而越能提醒她的低贱,不自量力。 贝莉叶清楚,她没有资格去看他这样崇高又美丽的人。与他相比,她是堕落,是邪恶腐败,她这丑陋的眼睛能看到他,都是神莫大的恩赐。她只想尽所有的虔诚,祈求这恩赐能久一些,祈求神能在因亵渎了这美丽而惩罚她 之前,让她多看他一眼。 是的,她不会祈求更多。她从最卑微的心底感激神,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中,还有这样的美丽存在。这,会成为她记忆中最珍贵的宝石。当她再次回归到属于她的恐怖中去后,当她再次开始忍受一切折磨,竭力求生的时候,这记忆,将成为拯救她的光明。 队伍沉默着前进。由于昨日贝莉叶法力的爆发,几乎清除了这一带的活尸,因此今日的行进异常顺利。在没遇到什么阻碍的情况下,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了血色高地,找到了骑士营地废墟。 队员们面带恐惧和敬畏,小心翼翼地穿过废墟。周围全是尸骨,断裂的武器,破碎的盾牌。二十年了,这片地面仍然寸草不生,石块上还留有暗黑的血迹,浸透了血液的土地呈现出一片黑色。 阿克尔面色凝重,穿行在这片荒野坟场之中。他不忍看崇高的战士们暴尸荒野,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他身负着队伍十余人的性命,无法抽身安葬这两千尸骨。他心中充斥悲伤和愤怒,不知如何纾解。就在此刻,他脑中忽浮现出阿兹塞尔跪在圣堂中的背影。 他便忽地跪下了,像阿兹塞尔那般,半跪在地,剑插入土壤,垂下他高傲的头颅。这是第一次,他无比虔诚地默念阿兹塞尔教给他的祷文。他为这些英勇的兄弟们祈祷,承诺承担下他们的遗志,总有一天,会将这些邪恶的怪物都送回地狱去。 人心惶惶的队员们看着阿克尔突然下跪,有些不知所措。有人想要催促他快起来,尽快离开这鬼地方,被旁边的人拉住。 祷文不过七句话。阿兹塞尔每次都会诵念七次,而阿克尔只念诵了一次。他在心口画个十字,站起身来。带队继续前进。 根据阿兹塞尔的指示,那个咒术箱遗落在北方一棵枯树的树根间。他们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枯树,但是在树周围都找遍了,却没发现什么箱子。 “该死!那见鬼的箱子到底在哪儿!”库拉斯咒骂。 “不会……是被什么怪物带走了吧?”托德脸色发白的说。 “现在该怎么办!”班纳斯战战兢兢的打量着周围,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谁知道这箱子发生了什么!也许早就腐朽了,或者被秃鹰抓走……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大家停止寻找,相互抱怨起来,库拉斯对阿克尔说:“班纳斯说的对,在这么大的荒野中,想找到这么小的一只箱子,根本不可能。我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返回双子堡。” 阿克尔头都不抬的否决:“不行,继续找。” “怎么可能!找不到的!”周围的人大喊起来。 阿克尔直起身体,蓝眼睛中燃烧着怒火:“我们的任务就是把那个箱子带回去,若不完成任务,我们到这里来,究竟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