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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着走到了更深处。 天然的晶石在壁内璨如星子,将石壁映成古拙朴黄的色泽,层层嶙峋下投落昏黑暗影,如积沉般坚硬厚重。 耳边逐渐传来泠泠水声。 前方出现了一座悬于虚空的清泉,细看才能发现那是石壁的碎隙间涌出来的灵水,集聚了天地滋润涵养而生,清澈似透,如银光倾泻淌动,灵气极盛。 但异样的是,泉水顺着石壁的碎缝被分成了几十、甚至上百条分支,蛛网一般,各自流向不同的去处。 郁承期顺着泉水的流向看过去,不由得一怔。 “那是什么东西?” 泉水流向的地方,仿佛是一间间小屋。 但说是小屋又不太对,因为它们全都没有屋顶,只是用石头一块块垒起来的,相当随意,仿佛抽去几块立马就会塌掉的那种。 这也是那些精怪做的? 郁承期心下狐疑,这些精怪吃饱了撑的弄这么多房间干什么?难道以它们的智商,睡觉的时候也懂得避嫌? 一旁的顾怀曲同样不解,皱了皱眉。 接下来,领头的精怪又开始站在高高的石头上喳喳喊话了,底下依旧高声应和。 反正也听不懂,郁承期索性拉着顾怀曲躲到附近的巨石后面,暗中观察。 但说是暗中观察,实际上认真的只有顾怀曲一个人而已。 郁承期事不关己,放松地背靠在巨石上,在喳喳喳的尖声中闭目养神。 他后脑微仰着,抵在冰冷的石头上,慵懒散漫,喉结因姿态而极为突显。 不知在想什么,模样像是睡着了。 直到片刻,那双浓密的眼睫才微动了动,略睁开眸,忽然开了口。 “顾怀曲。” 他声音很沉,但顾怀曲没理他。 他瞥了眼,又继续说,嗓音带着淡淡的讥讽:“本尊在叫你,聋了?” 他自顾自地道:“说实话,本尊是真的很好奇,像你这种人,究竟会喜欢上哪种货色?本尊想见识见识。” “……” 郁承期好像很在意,又莫名的提起这件事。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见顾怀曲那小半张冷淡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清冷漠然,而且印象里,顾怀曲好像尤其只对他这样,面对旁人时反倒柔和些许。 这令郁承期心情更加不好。 见顾怀曲仍不说话,他先是自顾自地讽嗤了声,又慵懒道:“放心,七情六欲乃人之本性,何况师尊这么大年纪,早该成家了,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有什么说不得的?真当自己是清高圣人?” ……顾怀曲的确早过了弱冠之年,但也不算多大。 郁承期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故意想叫他不舒服。 “那个人知道你喜欢她么?” 郁承期瞥着他继续提问,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 “若你们还没情投意合的地步,那本尊就劝你别痴心妄想了。像你这种人,脾气差,没人性,而且还不解风情,不通人情世故,连宗中的长老们都与你有隔阂,你还胡思乱想什么?就该做一辈子孤家寡人,还想着什么花前月下。” 他懒散地讥讽:“师尊怕是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模样吧?” “你啊……太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了,巴不得让所有人都要跪下来求你施舍一样。” “你让清仙尊名声鼎盛,却并不招人喜欢,他们会怕你,敬重你,忌惮你,对你敬而远之……却唯独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没人愿意要你的,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 “……” 郁承期尖锐地嘲讽就犹如一把利刃。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故作乖巧的弟子了。 他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黏着顾怀曲,左一句右一句的夸顾怀曲千般好。 他嫉妒又仇恨,不想让顾怀曲好过,更不想让顾怀曲姻缘圆满。 他只要一想到顾怀曲会对谁柔情百转,便会心烦意乱。 既是因为怨恨,也是因为狂妄放肆的占有欲。 他巴不得顾怀曲这辈子孤独至死才好。 视线内,顾怀曲嘴唇冷淡的紧抿成一道直线。 他眼睫似乎微颤了颤,但根本没有回应,直直看着前方,犹如一座油盐不进的冰雕,一动不动。 郁承期以为他冥顽不灵,冷嗤了一声。 他抬起指尖勾起顾怀曲背后的一缕头发,肆无忌惮地缠绕着,垂着眸,狭促地嘲道: “还是说师尊已经背着徒儿跟人好上啦?” “也对……师尊也是男人,必要的时候也需要聊以慰藉,毕竟让清殿清冷无人,夜里凉了,师尊也会想找人纾缓,对不对?” 顾怀曲指尖忽地狠狠攥紧。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一道掌风狠厉地劈过来! 郁承期似是早有所料,立刻闪退开。 但顾怀曲这次难得没有紧追不放,只与他拉远了距离便收了手,雪袖一甩,情绪不明地转身就走,背影带着几分怒气。 不知是因为根本没在意,还是太过在意。 等郁承期再抬眼时,那袭细瘦的白衣已经走远了,清清冷冷的朝着精怪聚集的地方而去。 郁承期眉梢微挑,面色阴沉地跟上他。 顾怀曲靠近精怪群,为了不显得身高过于突兀,于是席地坐下来,与那些精怪齐平,静静混在它们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