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滴血
林肯车的后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露出一张严肃苍老的脸庞,他并不年轻了,但是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好像敏锐的鹰哞,闪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彩。 老人的视线从祁止身上掠过,停留在希希莉娅身上几秒,正欲挪开视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异的又盯着希希莉娅看了许久。 在他这个年纪,经历过太多事情,大多时候都显得平静无波,沉稳如入定的老僧,世上极少有事情能让他表现出这样外露的情绪。 祁止感觉到了他炽热的目光,不悦的把希希莉娅拉到自己身后挡住。 老者看到祁止的动作,笑得愈发意味深长,干脆把车门拉开,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并不佝偻,身量很高,灰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沟壑纵横的脸上还看得出年轻时候的惊人风采。 希希莉娅从祁止身后悄悄的探出脑袋,盯着老者看了几眼,越看越熟悉,竟是发现,他和祁止在长相上有几分相似之处。老者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希希莉娅就猜到了,他大概率是祁止的某位长辈,比今天遇到的那个“祁延”亲近多了,都不在一个档次的。 果然,老者走到祁止面前几步停住了脚,没再上前,“祁止,爷爷大老远来看你,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祁止没有回应他,只是转身把手里的书包交给希希莉娅,“先进去洗个澡,看会电视,我一会就回来了。” “噢。”希希莉娅不情愿的进去,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者正面对着她和祁止说话,两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就算是她,也听不明晰。 突然间,老者锐利的目光向希希莉娅射来,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上的窒息感,那眼神冰凉无情却带着异样的灼热感,比起祁延的更让她无法忍受,这下她也不再好奇两个人在说什么了,把门紧紧的关上,没了那道让她无法适从的目光,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背后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一个人类竟然能流露出那样骇人的目光,这个认知让希希莉娅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人间世界。 祁止很不虞,眼神里的冷意都快凝成实质,“你什么意思。” 老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祁止,你是我最优秀的孙儿,足够聪明,但是你终究是太嫩了点。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饭还多,这么久了,你也该想清楚了。” “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么我这里不欢迎你。”祁止转身就走。 “你喜欢她。” 身后传来的声音成功拉住了祁止的脚步,他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狼狈之色。 老者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这句话有多大的影响力,他撑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到祁止面前,“若是普通的姑娘,我不会在意。祁家什么都有了,不需要什么联姻来巩固地位。但是唯独她不行,你最好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你以为你脱离了祁家,就能把你从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摘除干净。” 老者一手按着祁止的肩膀,凑近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的身份,注定你们两个之间,只能,不死不休。” 祁止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收紧,攥起的拳头上暴起几道青色的经脉。 祁止不奇怪他能一眼看出希希莉娅的身份。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这个能力,也只有他了。 老者说完,不急不忙的撑着拐杖在四周走了一圈,好像在欣赏溪山别墅周边秀美的风景。 祁止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抬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的发出,生涩喑哑,“你别动她。” “可以。” 老者答应的很快,毫不意外祁止的回答。他最了解自己这个孙儿,他身上流淌着祁家最正宗的血脉,是这一辈中最出色的人才,天生不凡。但是从小受到的在乎和关爱太少,以至于抓着身边的任何一点温暖都不愿放手。 最是深情,也最是致命。祁家人不需要这样的深情。 “所以,你现在愿意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吗?” 希希莉娅上了二楼,坐在床上等了等,听到下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掀开窗帘的一条缝往下看,发现祁止竟然坐着那辆长长的车走了。 她有些莫名的不安,但又没有联系祁止的办法,只能乖乖的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也没有心思再下去看电视,从书包里掏出本子,趴在床上无聊的写写画画。不知道过了多久,希希莉娅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起身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房间里的灯被人关上了,身上也好好的盖着被子。 应该是祁止回来了。 希希莉娅穿好拖鞋,静悄悄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楼黑漆漆的,没人在下面。希希莉娅向祁止的房间走去,房门虚掩着,她就毫不客气的进去了,反正闯到他房间去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在血族她出入他的房间简直像出入无人之境。 床上没人,连被子都没有铺开。有风从阳台敞开着的玻璃门吹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希希莉娅走过去,发现阳台的座椅上坐了一个人,他静静的靠在座位上,面容隐藏在夜色之中不甚分明,手指间夹了一根烟,猩红的红点在黑夜中隐隐绰绰。 这是希希莉娅第一次见祁止吸烟。血族也有人抽烟,那些贵族的绅士把抽烟当成一项具有美感的活动,他们喜欢在吞云吐雾的同时给自己倒上一杯上好的美酒,然后把烟圈挑逗的吐到女伴的脸上,引得女伴银铃般地娇笑。 希希莉娅听过她们讨论吸烟的绅士有多性感,但希希莉娅不喜欢,她觉得烟味刺鼻难闻,更别说吐烟圈了,如果有人敢把烟气往她脸上喷,她就敢把他打得找不到南北。 但是此时此刻,希希莉娅竟然有点能体会到血族那些淑女的心态了。 隐匿在夜色中的祁止,神色冷淡,额发被夜风吹乱了些许,手指间夹了一根没有抽完的香烟,眯着眼缝看她,然后把香烟按熄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声音暗哑,“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