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喜春来在线阅读 - 第1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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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落座之后,有胥吏来来往往的巡场,送热水,又有考生陆续入场。

    等人都到齐了,考棚缓缓关闭,击云板宣告着考试正式开始!

    大梁的县试只试一场,作八股文两篇。

    胥吏举着试题在考生间来回走动。

    第一道题是:谷与鱼鳖胜用

    祝保才微微愕然。

    这又叫张婶子猜中了!

    考的果然有一道小题。

    张幼双说考试都有规律可循,就比如乡试、会试每年都必须从《论语》、《孟子》中出一道,这是每年必考的!而剩下来的那一道,就从《大学》或者《中庸》里面选。

    《中庸》的概率又高于《大学》。

    这或许也是因为大学不过五千四百七十四字之故。

    县试虽然自由度很高,但大抵还是脱不开科举的大环境!

    在此之前,张幼双就一直训练他们小题,所谓小题也就是之前她讲过的割裂经文的,包括截搭题在内的题目。乡试、会试这种正经的大典并不常用,主要还是考仁义、君臣、施政这些大的方向。

    而县试这种童子试,选小题则多有启发、开拓思维的意思。

    这个时候,明道斋的少年们又油然而生出了一股优越之感。

    想他们从前天天做小题都快做吐了有没有!

    于是就按之前张幼双训练的那样,扬长避短,发挥各自在理法辞气这些方面的长处。

    当真是有条不紊,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

    王希礼望着卷子,倒是没着急写,而是微微愣神。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张幼双的影响已经如此深远。

    这县试竟都叫她给猜中了!可她明明是个女人,绝无机会参加科举的机会。

    她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张衍扭头看了左右的同窗一眼,目光盈盈。

    虽然娘没机会参加科考,但如今,他却觉得这考场上无一不是张幼双。

    他们就是她意志的继承!

    这两道文题都不难。在明道斋的这些天,在俞先生的教导下,他于科场作文上又增了不少心得体会,学到了许多娘之前没教过的东西。

    微微闭上眼。

    张衍心知。这次考试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望着空白的卷面和稿纸,张衍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这道“谷与鱼鳖胜用”,出自《孟子·寡人之于国也》

    这道题就截取自后世学生们都眼熟的一句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再睁眼时,张衍心情确实已平复了不少,没有耽搁,他手腕不停,笔尖流泻出一串端正的楷书。

    反复在稿纸上斟酌了许久,却没着急往卷面上誊抄,几句话在口中翻来覆去地嚼了几遍,确定用词的确无碍,才扯了卷子,落下一笔。

    “推物阜之效,可实按诸实用间矣。”

    自然之利有限,而用之无度,必山穷水尽,山无树河无鱼,民无以聊生。为人君者,当读孔孟之书,当行仁政。

    ……

    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啊——嚏!”

    搁下了笔,王希礼嫌恶地往后让了让,忍不住看了前面的考生一眼。

    对方佝偻着腰,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喷嚏连天。

    王希礼他一向体弱,许是跑了一年多的cao,身子骨也扎实了不少,坐在寒风中,竟然倒也没怎么觉得气虚体弱了。

    与之相反的是周围的其他学生们,平日里一门心思扑在了举业上,视举业为唯一的正途,鲜少运动。

    寒风中坐一整天,不少人已然被冻成了呆逼,体虚者纷纷打起了喷嚏,更有甚者还流出了鼻涕。

    打喷嚏、擤鼻涕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副模样,哪里想到会是日后的秀才、举人老爷。

    两道题考一天,时间足够充裕。

    待到中午时分,明道斋的学生们便拿出了长耳竹篮里预备的吃食。

    这也是张幼双提前准备好的,多是些便于携带的糕点,什么红糖小馒头、枣泥糕……

    大脑在这种高速运转的情况下,更需要及时地补充糖分和热量。

    问皂吏要了热水,明道斋的少年们一边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糕点,一边一口热水下肚,胃里暖洋洋的,精神又振作了不少。

    这第二道题,题目为“子曰可以共学 一章”。

    这道题出自《论语·子罕》,原文是: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有人和他共同向学,但未必和他共同向道。有人可和他共同向道 ,但未必可和他共同强立不变。有人可和他共同强立不变,但未必可和他共同权衡轻重。

    这道题题目复杂,包涵的东西多,十分难写。

    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所谓反经合道就是指虽违背常道,但仍合于义理

    这一次张衍凝神看了又看,思索了许久,这才垂着眼郑重其事地落了两行字。

    “圣人以精义望学者,而历言其所至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