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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夜,男人的言语似蚀骨的凉意卷袭,恐惧从脚底涌上她的心口,她像一个活了的尸体,僵硬冰冷。 杨姨娘到现在记得那半夜他醉酒入梦后,嘴里骂骂叨叨的说出了这句话,为此她一整夜没有睡,在昏暗的烛火里反反复复的盯着床上的男人,她恍惚记起男人庆贺升官之前的某日白天,他们二人从外面回来时林氏那绝望的眼神。 男人把自己送上别人的床,就为了趋炎附势,然后升个官,这是何等的□□,她终于明白了那以后林氏为何为如此反常,而最后绝望得自杀。 杨姨娘的话就似飓风肆虐的袭击,陈满芝瞠目结舌,耳朵如同被尖针扎刺,痛得她有些恍惚,她哆着唇看着杨姨娘颤抖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瞒您。”杨姨娘抬头时,瞧见了陈满芝眸中的震惊。 “你是说,陈仲海把我母亲送给……”陈满芝颤抖,苦涩充盈了的整个味蕾,苦到她开口说不下去。 怎么会这样?陈仲海竟然把林氏送上了别人的床,他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陈满芝心疼得像刀绞一般,她紧紧捂着胸口,泪似决堤的坝滚下面颊。 她扶着桌沿,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林氏被□□后凄厉哀伤的声音,那声音似落入绝地残鹰的长鸣,她一定绝望至极,而她的女儿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自缢那惊悚的一幕,以至于神志不清惊魂了这些年。 “奴婢也不知道他那话当不当真。”杨姨娘慌乱上前,“娘子,您别这样……” “你不要过来……别过来,让我消缓一会。”陈满芝觉得胸口的痛就要将自己窒息,这感觉比朱幕青掐死自己还要难受。 怎么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她卷着身子坐在圆杌子上,像一只受伤的刺猬,让人怜惜却不敢靠近。 杨姨娘呆呆的看着她,连一句话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屋内一时安静,过了半响,窒息的感觉慢慢消退,陈满芝深深吸气缓过劲,既然真相如此,那么沈氏定然也参与其中。 陈仲海扶妾为妻,内惟不修,私德有亏,为什么不被御史弹劾?又或者是有弹劾了然后被压下来了?林氏还在世时,他不过正六品大理寺正,他真的有这么大能耐躲得过言官的嘴和御史的弹劾? 难道有人帮衬他压着这件事?帮他的人是否就是侮辱林氏的那人?如果是,那么这人肯定位高权重。 他到底是谁? 第62章 凛然 陈满芝猛然反应过来, 疾步到妆台前拉出了抽屉,将早前那随意所为的画拿出来,她将宣纸上的空白处全部折叠翻后, 只留了当中涂鸦部分, 她拿起纸,用指拇盖住当中而下的那一笔, 问杨姨娘,“从远处看, 你觉得像什么?” “一……一扇门吧。”杨姨娘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不明所以。 “那么, 这样呢?”陈满芝将指拇移开,将整个图全部露出来。 “门中有一物?”杨姨娘不确定的回了话,“娘子, 你问这个能有什么用吗?” 门中有一物,是物,也可能是人! “没什么。”陈满芝微顿,再问道:“你当初为何不跟林家说这事?” 她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沈氏在林氏推掉定省那段时间能见到林氏了, 想到自己猜想的结果,她就觉得发指。 “当初陈林两家闹得厉害,奴婢也没想到, 而且夫人当时是自缢,奴婢就算去说只怕也没人信。” 陈满芝看着杨姨娘,一字一句缓道:“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什么他?”杨姨娘一时失怔,随即反应过来, “奴婢,奴婢不知道那人是谁,也没听到老爷再说了,反反复复都在说应该多要一些东西。” “陈仲海知道你发现这件事了吗?”陈满芝放下手中的画走到盆面架前,拿着面巾湿了水,轻轻擦拭着自己挂了泪痕的脸。 “应该是没有的,不然奴婢也不会安然过这么多年。”杨姨娘看着她轻轻将面巾挂起,举止优柔高雅,仿佛方才失态的不是眼前的这人。 陈满芝走到杨姨娘跟前,她眼眶微肿,抓起她的手淡道:“谢谢姨娘今日告诉四娘这些,你的隐忍了真真让四娘敬佩。” 杨姨娘的手柔软纤细,像块上好的美玉,陈满芝仔细的抚摸,冰凉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蹿踱,“姨娘的要求四娘就当入耳了,不过四娘希望今日这事姨娘最好还是当作没发生。” 杨姨娘猛的抽出手,像只受惊的兔子,低着头讪讪道:“是,奴婢知道了。” “不用这么紧张,这是为你好,你应该知道跟芳庭院太近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陈满芝笑了笑,“你……” 叩叩的一阵声响,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娘子,老爷叫您现在过去春晖院呢。”念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满芝微抿着唇略有所思,对她道:“你先回去吧,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有需要,我会让人找你。” 杨姨娘垂首应声,缓缓的退了出去,念平进了屋,就看见那人坐在妆前,孤身寂静,荒凉,从内到外。 “娘子。”感觉不对劲,念平轻唤一声,那人未回信,端坐得像一尊佛像,念平上前倒了茶,哗啦的声响无限被放大,她斟好茶不动声色的候在一边。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满芝抬手抚了抚面颊,淡道:“念平,你过来。”她顿了顿,“帮我面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