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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廷轩见她不开口,脸色冷了下来。 菡蕊有些慌,她再机灵,一时也把握不准,公主所说的别人是不是包括王爷。她小心翼翼,避重就轻道:奴婢奉了公主之命去请绣娘。 却没正面回答是否出事了,这倒是个机灵又忠心的。莫廷轩也不再难为她,朝着她过来的方向去了,须臾便到了寝间,只见昭璧公主和贴身侍女沐桐正围立于桌前,二人皆是愁容满面。 王爷。林羽乔见是他,有些惊讶,忙行了礼。 莫廷轩点头回礼,扫视桌上,只见紫檀礼盒上搭了件缎衣,看配色不该是她的衣服,再想起她之前提过给太妃的衣服交给绣娘绣图。那眼前这件应该是给太妃做的,而刚才的丫鬟去请绣娘,莫非是绣活出了什么问题? 他走上前轻轻捻起衣角,翻看两下道:出什么事了? 林羽乔有些惊讶,抬头瞧见不远不近跟到门口的菡蕊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她冲菡蕊点点头,示意无碍,让她把门关好。 王爷请看。林羽乔小心翼翼地将衣服铺平,又将双袖侧面折正铺于正中。 只见右侧袖面之上百花灼灼盛放,枝叶交叠成环,环心处花枝叶末延伸而成一諨字,内有一蝶将落枝头成福字首笔,为这隆盛之景添了一丝活泼的意味又兼具福来之意;左袖的绣图以仙鹤为材本无甚新意,偏她只略着松枝,以腊梅为主饰,颇不寻常。袖面亦是以画成字,仙鹤、松枝和梅干巧妙间交成一壽字,仙鹤飞翔闲游穿行林间,似被梅香吸引,遂垂颈衔花,以幽淡之姿收笔成寸,当真让整幅画面鲜活了起来。 这图做得精妙。是公主画的?莫廷轩赞道。 王爷抬举了。林羽乔的眉心并不舒展,黯然道,皇祖母疼爱昭璧,昭璧却一直不曾有所回报,只想着祖母怕凉,容易肩痛,盼着能作件可心实穿的衣服便好。只是,就连这点念想也差点被歪曲了。 莫廷轩见她神色真挚,想起方才那下意识的猜忌,心下因愧疚而软了几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绣图,却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王爷请看那福字首笔的蝴蝶和仙鹤所衔的梅花。 莫廷轩顺着她葱白的手指看去,细细盯着才约莫觉得绣图上的丝线光泽似乎有些差异,蝴蝶和梅花的绣线略黯淡些,道:线有问题? 林羽乔点头,指尖轻抚那梅花,惋惜又懊恼。近几年宫中可办晚宴的庭殿都布放了夜明珠,后宫也随之兴起一种能在晚间珠光之下映出流转光亮的丝线,名为珠染。 福寿二字的字干上选了不同种类的丝线,这丝线到夜晚在夜明珠光下可发出淡弱的荧光,可惟有这起收的两笔,绣娘没有按吩咐用线。若哪日皇祖母在晚宴上穿了这衣裳,岂不公然犯了忌讳? 寓意吉祥的文字缺笔少划历来是大忌。更何况,太妃鲜少参加宫廷宴会,但若出席必定是最为隆重的场合,到时只怕难以收场。 江夏王眉头拧起,脸上带了怒色,当下便着人将那绣娘拿了。 王爷,昭璧觉得人该拿。林羽乔道,但万勿声张。现在离寿宴只有不到两日了,此时不宜生出枝节。 珠染最早是刘贵妃开始用的,随后成为了贡品,宫外轻易见不到,王府的绣娘不会认得。因此,不管是有人偷偷换线也好,或是指使绣娘为之也好,单去想手段的狠辣和不计后果的冒失,幕后黑手是谁已不需明言。 说的不错,先把寿礼的问题解决了要紧。 林羽乔叹了口气,看着那柔滑如水的缎面和整齐细密的丝线摇了摇头。如今已成图,再有修补会十分显眼,反而欲盖弥彰,可重做的话,绣图却是万万也无法完成的了。 莫廷轩见她虽很是为难,却丝毫没有求助于自己的意思,难道她打算自己解决?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件衣服上。这一看,又发现右袖图中繁花均为春夏盛放的品种,左袖成松腊梅为秋冬景象,书法和四季年景也被融于图中,与常见的那些福寿纹相比实在是巧妙了许多,他轻轻拎起衣角,试得针线齐整密实。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准备了一份虽精妙却并不贵重惹眼的寿礼。 为什么这样做?莫廷轩眼睫微垂,唯一的解释是,她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真心只是希望太妃喜欢。 难道,她对太妃的情意是真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误会她了? 这种事情一时无法得出定论,但莫廷轩已然有了要帮她的心思,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公主,真的不用跟王爷说吗?待江夏王走后,沐桐才开了口。 事情说来蹊跷。绣娘送回绣品后,公主连着几日夜里赶工把衣服做好,之后便锁在匣子里搁在柜中,悉心保管。可今日这衣服却莫名其妙地不知被何人摊开在桌上。公主细细察看了一番,这才发现异常。 虽说躲过了他人的算计,可一想到有人能轻易进了昭璧公主的寝室取出悉心收藏的物品,沐桐就觉得后背发凉。 不必了。林羽乔神色凝重。当日值守的下人都一一探问过了,没人发现有人出入。因此能做到这一步的,一定不是个寻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