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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无名 第360节

    说完,又是一觞酒饮尽,虽有些狂放,但陈晋的话却颇为谦恭,也让这些江东名士猛将们卸下了心中的芥蒂,在陈晋的带动下,一觞又一觞的美酒下肚,气氛也越发热闹起来,堂中歌舞不断,陈晋穿梭在宴席之间,几乎与每一位都敬过,中间被典满扶着出去吐了六次,但回来后却依旧豪情不减,继续与众人痛饮,看的步鸷都有些心惊胆战,这今晚自家刚来的妹夫不会喝死在这儿吧?

    夜半三更时分,满堂宾客基本上都倒了,陈晋更是被人抬着回到洞房,步鸷一直都是看着陈晋在喝,自己没喝多少,倒是清醒几分,看着被缓缓关上的房门,步鸷知道,今夜这洞房是洞不成了,不过陈晋能跟这些江东名士消除芥蒂,却也不错,以后至少不会莫名被针对,至于接下来如何……

    步鸷看着院落中出现的一道道黑影,面色微变。

    “子山先生,委屈你在此等一晚吧。”张绣佝偻的身躯缓缓站直,看着一脸愕然的步鸷微笑道。

    “你不是陈晋之父,你究竟是何人!?”步鸷后退一步,却被两名黑衣人按住。

    “武威,张绣,见过先生!”张维护微微一笑,说话间,远处似乎出现厮杀声。

    步鸷面色陡变:“张绣!?尔何故在此!?”

    张绣没有回答,只是仔细静听远处的厮杀,只要稍有不对,他就会护着陈晋突围!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下合肥

    陈晋带来合肥的家丁除了二十个留下来跟张绣、典满一起保护陈晋之外,其他的都在郭淮和徐质的带领下前去开门,韩当也没想到敌军会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在合肥,更没想到城中竟然还有敌人的细作,甚至城门被徐质带着人偷偷打开的时候,韩当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陈晋!!

    韩当带着人马退入城中,与杀入城中的韩琼所部激战,同时心中也渐渐想明白这件事,要说这合肥城中,最有可能背叛的,那就莫过于陈晋了,为何他会执意要在合肥完婚?整个合肥城中,不受他掌控的,恐怕也只有陈晋手下那些扈从了吧?

    想明白这个之后,韩当就有些咬牙切齿,打了一辈子的仗,竟然被个小娃娃给戏耍了,最重要的是,这合肥城今夜怕是保不住了!

    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关中军,韩当只能且战且退,虽然有人偷偷打开了城门,但城中却并未乱,这也更让韩当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么短的时间里,陈晋趁着今夜大婚之日派人偷偷打开城门,放敌军入城已经是极限了,想要把城中也拿下,那根本不可能,也就是说,合肥城如今尚未完全丢失。

    想明白这点的韩当,立刻改变了策略,一边退,一边却命人迅速通知城中的另外几营,想办法把城门夺回来,把这支杀入城中的军队给困死了。

    不过韩琼和韩当一样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韩当懂得,他又怎么不懂,所以军队入城之后并未一味喊打喊杀,韩琼迅速命人占据了城门的高地,敌楼上安排射手,同时又在城门附近派了大量兵马守住城门,让大军源源不断的入城,自己则亲率兵马直奔城内陈府,不管怎样,第一时间要保住陈晋的安全。

    陈晋的安全,比拿下合肥都要重要。

    厮杀声愈演愈烈,陈府内,周泰和陈武虽然喝醉,但军人的本能在他们听到厮杀声之后立刻做出本能的反应,起身披甲,二人身边都有亲卫,未免打草惊蛇,张绣只是带人守着陈晋这里,除了步鸷之外,并未去控制其他人。

    “发生了何事!?”周泰一脚踹开门,听着城中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面色阴沉的道。

    “将军,卑职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方才突然就乱起来了!”几名亲卫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去唤陈武将军,随我来!”周泰穿好了衣袍,拎着宝剑大步往外走,刚刚出门,便见一支人马往这边杀来!

    “关门!”周泰连忙退回,命人将大门关上,这个情况跑出去,根本就是送死。

    但这支关中军显然就是奔这儿来的,二话不说,有的人直接翻墙而入,有的人开始撞门。

    “贼子安敢!?”周泰见有人翻墙进来,怒吼一声,上前一剑将对方斩杀,但紧跟着更多的人翻墙进来,周泰挥剑左劈右砍,带着亲卫跟这些人杀在一起,但仪门却是无暇再管,更多的关中军破门而入,为首之人,乃一员手持大斧的小将。

    “徐质!?”火光中,周泰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现在不用想,也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战乱是怎么回事了,那陈晋果然没安好心。

    徐质看到周泰,微笑道:“周将军,束手就擒吧!”

    “做梦!”周泰怒吼一声,却是不进反退,直奔后宅方向,这个时候周泰最想杀的人可不是徐质,而是陈晋,这新仇旧恨,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合肥失陷,他宁肯拼的一死,也定要将那陈晋碎尸万段!

    “周将军,此路不通!”迎面却是又有一支人马杀出,正是郭淮。

    “狗贼,安敢谋我城池!?”另一边,陈武也起来了,出来便看到这个场面,自然也猜到了什么,怒吼一声,跟周泰一起,并肩杀向郭淮。

    “拿下!”郭淮面色一冷,一声喝令,身后的将士迅速杀上。

    周泰手持长剑,带着亲卫便是一阵乱砍,这狭小的院落中,战阵自然是布不下的,周泰、陈武都是江东猛将,哪怕没有军队在身边,个人勇武也是江东顶尖的存在,数十名关中将士扑上来,竟被两人联手杀的有溃败之相。

    郭淮和徐质见状却是眉头大皱,没想到这周泰和陈武竟然如此悍勇,尤其是那周泰,身受数处刀伤,却似乎越战越勇,饶是以关中将士的凶悍,也被杀的有些抵敌不住。

    “幼平当心!”陈武跟在周泰身后,却见徐质拿了弓箭朝这边射来,大吼一声,一把推开周泰,自己却被一箭射穿了肩膀,这么近的距离,弓箭的力道奇大。

    徐质眼见没能一箭射杀周泰,也不着急,迅速再次弯弓搭箭。

    “走!”陈武拉了周泰一把,这再打下去,他俩非死不可,现在可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两人一左一右,杀向徐质,徐质连忙举斧招架,挡住周泰一剑,却被陈武趁机一剑划过胸口,闷哼一声,被周泰飞起一脚踹开。

    “此二人好生勇烈!”郭淮冲上来扶起徐质,徐质却是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咬牙道:“公子如何?”

    “无恙,有张将军守着。”郭淮摇了摇头道:“我二人守住此处,若势头不对,第一时间护着公子突围出城!”

    “好!”徐质站起身来,陈武那一剑造成的伤口虽然大,但并未伤到筋骨内脏,反倒是周泰那一脚,让他到现在缓不过来。

    二人整点兵马,将整个府宅重重护住,同时派人登高观望战事。

    另一边,韩当面对韩琼的攻势,渐渐有些挡不住了,分兵去夺城门的人,也没把消息传回来,反倒是城中的关中军越来越多,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关中军素来以悍勇著称,无论城战还是两军对垒上,江东军在这方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韩当虽有心力挽狂澜,奈何江东军节节败退,而且已经出现大规模溃逃的迹象,这合肥城眼看是守不住了。

    双方的厮杀已经开始渐渐往南门逼近,两侧突然杀出两支人马,韩当看去,正是周泰、陈武二将。

    “幼平,可曾见到陈晋那小贼!?”韩当大喝道,眼下合肥城破几乎是时间问题了,如果可以,韩当真想将那陈晋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他那两名家将已经占住了府邸,我二人突围而出时,已有大量兵马杀到。”周泰一脸晦气道:“老将军,战况如何?”

    “唉~”韩当叹了口气,看向两人道:“你二人来的正好,我在这边与他们周宣,你二人尽量收束溃兵出城。”

    韩当是多年老将,战场上颇为敏锐,他已经察觉到韩琼开始占领四方城墙,对方的兵力远比自家这边多很多,一旦让对方合围,他们将成为瓮中之鳖,在劫难逃,这合肥是守不住,但兵力却是能保多少保多少,若是全军覆没,他们也没脸回去见孙权了。

    “喏!”周泰和陈武虽然不甘,但也知道此事已无法挽回,只得听令,各自率部离去,前去集结溃兵,守住南门接应韩当出城。

    战火一直持续到天明时分,韩当也率领残部一路退出南门,汇合了周泰和陈武之后,直奔濡须口而去,韩琼也不追击,在攻占合肥之后,开始收拾战场,清理城中残存的江东军,自此之后,合肥便算是洛阳朝廷的地方了。

    而合肥一下,至少九江郡尽归陈默这边所有,韩琼准备将战线推到濡须口,虽然没有水军,但岸上作战,韩琼还是不虚的。

    陈晋一直昏睡到次日正午方才醒来,这一觉睡醒,战事已经完结。

    还没等他起床,却觉脖子一凉,冰冷的短剑横在他脖子上,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张女人的脸,很美,甚至比自家几位姨娘都不差。

    记忆渐渐复苏,陈晋看了看对方的眼睛,摇了摇头,拿手将匕首挪开,起身到盆边洗了把脸,才缓缓道:“夫人这样的佳人,最好还是莫要动这些凶器,不合适。”

    “我步氏真诚相待,你却利用我!害我步氏?”步练师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礼法来说,眼前之人已经是她夫君,但感情上来说,陈晋骗了她。

    “放心,昨日步氏族人基本都来了,这边事了之后,随我去洛阳,到时候自然有妥善安置,你我毕竟明媒正娶,此事虽是计策,但这聘礼已下,天地为证,你我已有夫妻之名,我自不会弃你。”陈晋将丝巾挂在架子上,回身伸手从步练师手中将匕首抽出,看着步练师道:“第一次,但我不希望有下次,夫妻之间,该坦诚,我先去看看战事如何了,夫人也莫要乱走,今夜回来,我们再圆房。”

    步练师有些茫然的看着离开的陈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是家族中一女子,地位并不高,如今已经嫁人,难道还真能把自家夫君给杀了?

    至于圆房什么的,步练师虽然知道那是什么,但具体过程……不太懂,也没有放在心上,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茫然。

    第四百二十四章 婚事

    合肥已下,陈晋却是被直接召回了洛阳。

    丞相府,陈默的书房中,陈默看着儿子,摇头道:“刚升了县令,就立下这般大功勋,是不是很得意?”

    “孩儿不敢。”陈晋摇了摇头。

    “嗯,徐质、郭淮哪怕典满,任何一人立了此功,我都高兴,会重赏,但你不行。”陈默看着儿子道。

    “孩儿做的不好?”陈晋抬头,疑惑的看着陈默。

    “这件事能成,是对方不知你真实身份,这是你优势所在,你也成功用到了这一点,但后来几步做法有些急功近利,急于表现,这骗人不是这么骗的,试想你当时若是一个普通县令,江东提出这般条件,你会是何想法?”陈默笑问道。

    “激动?”陈晋好奇道。

    “还有呢?”陈默看着陈晋:“你若是真心要投奔江东,会不会考虑一下江东看重你哪点,会不会考虑他日与江东文武共事时需要一个怎样的形象才能不让人逼视?没有一个诸侯,会喜欢轻易背叛的臣子,你这么急吼吼的将全家老小送过去,所以周瑜给你放跑了!”

    陈晋点点头,这点确实考虑不周。

    “不过这一点,虽然会遭人不耻,但也不会引起江东警惕之心。”陈默笑道,毕竟老爹都接来了,这背叛的也确实彻底。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却并非在此。”

    “请父亲指点。”陈晋躬身道。

    “你不该以身犯险。”陈默敲了敲桌案,看着陈晋道:“这次以有心算无心,侥幸成了,但若那周瑜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来个将计就计,你可有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陈晋想了想道:“若是将计就计,可提前设伏,在韩老将军入城之后将其伏杀,从而令九江大军无人指挥?”

    陈默摇了摇头:“如今军制,就算韩老将军战死,军队也不会乱,最多少个韩老将军这样的大将指挥,变成各自为战,无法统一调度,但江东要想让我军大败却是不可能,朝廷很快会做出调度。”

    “先将孩儿扣押,而后派兵趁虚夺城。”陈晋思索道。

    “太麻烦。”陈默摇了摇头道:“我若是周瑜,在知情的情况下,会将你诱骗过来质押,而后以你为质,换取九江全境乃至整个江淮,胜了,不过夺一城,哪怕合肥很关键,但总能攻破!但若败了,你会置身险地,朝廷会被动,被江东所要挟。”

    “若真如此,父亲可不必管我!”陈晋躬身道。

    “幼稚,你看天底下哪个父母能真的无视自家孩子生死?你可想过若真这样,你娘会如何?”陈默瞪了他一眼道:“考虑事情,不能只从自身考虑,顾全大局,何为顾全大局?这便是。”

    陈晋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陈默道:“但父亲,孩儿听说,您也曾亲身犯险。”

    “为父生来有断吉凶祸福之能,你有么?况且为父若不拼,我陈氏哪有今日?”陈默摇了摇头道:“你不同,你虽不必如为父这般浴血沙场,但肩上担着我陈氏日后延续之重任,怎能轻言生死?”

    “孩儿知错。”陈晋躬身道。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此时追究这个没有意义,此番你身份已然暴露,没必要再行遮掩了,而且有此功勋,虽资历不足,但升迁你为太守,旁人也不能说什么,九江如今与江东接壤,旁人也不愿去,便由你升任太守之位,我会让高顺暂任平南中郎将随你同去。”陈默看了陈晋一眼道。

    “父亲,高叔父如今身为卫尉,如此做法,岂非降职?”陈晋闻言惊道。

    “自有其他安排,高顺随我多年,其人刚正忠直,不会太在乎这些,况且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让他吃亏,江东豪俊辈出,只凭你手下那几人,我实在放心不下,有高顺在,我也放心一些。”陈默瞥了他一眼道。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听从高将军指点。”陈晋躬身道。

    “那倒不用,高顺寡言,你若每天拉他请教,他也说不出什么,但若觉得你做错了,他会开口,记住,如今朝廷还没有做好与江东开战的准备,你此去九江,以守为主,切不可再行险!”陈默摇了摇头,高顺跟了他这么多年,什么性格陈默自然知道,你要让他每天跟你高谈阔论,大谈治国之道,高顺可能没两天就词穷了,那是个能干实事的人。

    “如今你身份既然暴露,也没必要遮掩了,但如此一来,要经历的东西更多,不止是和江东这些事情,若有不懂之处,可去寻你祖叔公询问。”陈默想了想道。

    祖叔公就是陈默的叔父,陈珪,如今陈家已经迁至洛阳,但陈珪却选择留在了徐州。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陈晋躬身道。

    “还有,那步家小娘。”陈默扭头,看了陈晋一眼道:“既是明媒正娶……”

    想到这里,陈默越想越气,起身就踹了陈晋一脚。

    “父亲……”陈晋有些茫然的看着陈默,自家父亲一向以理服人,很少动手的。

    “这么大的事情,我跟你娘竟然是最后知道的,你可知当日我得知消息时,真相踹死你。”陈默瞪了儿子一眼骂道。

    陈晋立刻闭嘴,这事儿他理亏。

    “这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而且我看那小娘恬静有礼,而且命中也有大贵之相,不过这婚事却需在洛阳再办一次,明媒正娶,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之后我会亲自登门与步家商谈,你小子倒是机灵,不但把人给抢了,连全家都一起带走,也是古今少有,还能叫人假扮于我,你也是聪慧过人啊?”

    这件事里最可怜的恐怕还是张绣,莫名其妙的被拉到合肥,扮演了一次陈默,提心吊胆不说,还得担心日后陈默会不会跟他算账,合肥时可是全程一脸苦相,那可不是装的。

    “事急从权……那个……”陈晋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谁知道事情到最后会闹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