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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是没有的。 乔美人重复了两遍结束后,在她看过来的前一刻,江央公主及时收回了目光,故作掩饰地饮了一口茶。 茶水滚过舌尖涌入喉管,秀白的颈间微微动了一下。 陆危也及时收回了目光。 稳稳妥妥的整理好一切。 “公主,怎么样?”乔美人自己擅自更改了一些,就有点忐忑不安。 “很好了,”江央公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乔美人,轻轻地说:“这就很好。” “公主这样觉得是最好的了,若真的能够……嫔妾感激不尽。”乔美人眨了眨眼说。 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江央公主的认可。 在有些欣然之喜,见天色不早了,便提出回去自己的殿里继续练,做到尽善尽美,就在江央公主的颔首后,先告退了。 等乔美人走后,江央公主才放下茶盏,一声不吭地走到了空地前,也不管地上的泥泞草木,重跳起了那支绿腰舞。 然不过一时,她就气喘吁吁,她的身体底子,就一直都不太好。 今日已经超出了她的强度。 并且,连并不精通的陆危都看得出,江央公主天生亦不擅舞,她的身段不够柔软,动作也无法舒展。 “为何偏偏本宫就是不行。”江央公主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无端的倔强,或者是在和自己较劲罢了。 人嘛,总会在无力之下,为难自己的。 她的身体颤抖,汗水洇湿了秀发,贴在雪白的脸颊上,看着自己的手足,微微颤抖着身躯,凄凉又可怜。 陆危等着她气息平稳后,才上前关切道:“公主,不要勉强自己了。” “不勉强,怎么能不勉强,本宫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一向温淡的面具,终于无法保持下去了。 陆危的安慰听来很苍白:“殿下已然甚美。” “你又不懂舞,你怎么能说,这是美的呢?”江央公主摇头说。 陆危少有地坚持道:“卑臣看到的,就是美。” “你不懂。”江央公主忽而翩然起身,抬起指尖捻下一片薄而嫩软的绿叶,叶脉尚且不甚明晰,她说:“看到它的人,心神悦,心欢喜,” 陆危心头叹息,秦后娘娘离去的时候,还是美貌至极的容颜。 于是,在公主和陛下的心里,自然是无人能及的。 哪怕生前这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卑臣都懂,殿下,卑臣也是人,自然会懂得殿下的喜怒哀乐。”陆危温淡地说,略微抵着头,言辞之间透着脉脉动人。 江央公主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她颓然地低下眼眉,这才发觉,自己的鞋袜都湿透了,满是泥泞和污渍。 陆危也注意到了。 然而江央公主微微皱着眉,咬着唇不说话,沾在脚上难受的很。 可是呢,她不想说。 “公主,卑臣为您准备了干净的鞋子。”陆危早料到,在这里要染湿鞋履的。 江央公主提着裙子,坐在了太湖石上,突然被温热的手掌握住了脚踝,江央公主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陆危垂头,虽然看不到公主的面容,但在注意到公主的动作后,温声道:“公主不要怕,卑臣只是个太监。” 听到这句话,江央公主的胸臆里,莫名哽了一下。 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她想这也许是太累了,否则,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让她习以为常的太监而难过吧。 这毕竟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陆危轻轻捧着她的脚,撩起一畔潺潺流过的溪水,洗干净她脚上的泥泞,帕子擦干了水,重新套上了雪白的绣袜,为她穿上佛头青绣折枝海棠锦履。 她一只手撑着下颌,一边喃喃道:“为何,我偏偏就是不行。” 她甚至不若没有一个完全没见过母后的人,学出来的姿态更像母后。 “这不是殿下的错,谁也不能说殿下的。”陆危温言抚慰。 “陆危,你又是哪一个,”听到江央公主的反问,陆危慌忙就要开口认错,就听到后半句:“哪一个让你来这样关心本宫的?” “公主是陆危的殿下,这本也是陆危的分内之事。” “又在骗人了,哪有那么多的分内之事,其实都与你无关。” 陆危忽然意识到,这时候的江央公主,前所未有的脆弱。 无论是皇帝的佯装慈爱,还是五殿下对她的无理取闹,都没有让江央公主失去笑容。 就这一点微末小节,直接让平静的冰面,无声地乍然爆裂。 陆危继续单膝跪地,将公主的沾了泥水的裙角擦拭干净,然后仔仔细细的整理好,语气平和地说:“但凡陆危在月照宫一日,公主的悲喜忧欢,就都是陆危的分内之事。” 江央公主喟叹了一句:“你倒是很会说话。” 能够和江央公主安静独处的机会并不多,虽然在月照宫里,陆危也能够侍奉在侧,但总要捧荷,挽栀等人一同皆在。 所以,陆危很珍惜,这少有的一时片刻。 陆危看着外面花树摇动,说:“似乎有人来了。” “那就回去吧。”江央公主被陆危扶着站了起来,走下了太湖石。 两人换了一条路回宫,而更加不巧的是,这条路途径了一座沉寂已久的宫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