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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芳抬头,目光询问着春见。 春见转过头,看着天台上纵横交错的电线,想到很久以前她洗完衣服来晾,但是够不到晾衣绳,是张阿姨帮她晾的;她读高中下晚自习回来,楼道里灯坏了,是张阿姨开着门给了她光亮;包括她第一次来月经把公交车椅子弄脏,也是恰好遇到张阿姨帮她处理的。 不是。春见说。 那,留芳眼睛闪着光,她是好人吗 化颜和春见都沉默了。 留芳无力地往后一靠,自己总结:她也不是个好人。她不甘心自己嫁了个窝囊废,却又等不到意中人来解救自己。 出事的时候,他们坐在摩托车上,还在吵。她本来可以提醒我爸的,但她没有,她大概是真觉得自己活够了吧。 留芳突然就哭了:但是你们知道吗,在撞上大货车的最后几秒里,是她把头盔取下来戴到我爸头上的。她死了,我爸活着。 活着,却永远地痛苦着。 这座城市,天晴的时候都能在这里看到妖冶的日落,马路会变,楼房会变,就连路边栽种的树木都会变,只有一年四季的风景永远都不会变。 这个陈旧的小区,第一次拥有了一个异常安静的夜晚。 或许,从今天开始,它将一直安静下去。 虽然遭遇的同样都是交通事故,留芳家更不幸的是张阿姨当场死亡,而化叔叔却活了过来。比较幸运的是,留芳家得到了一笔数目庞大的赔偿金,这笔赔偿金让留芳的网吧起死回生,甚至让她选择了一个更好的路段。 化颜却接到了败诉通知。 姜教授真是厉害。 暗渡项目办公室里,春见在撰写起州阳山河浊段户外路线的正规勘测报告,接到化颜的电话之后,她暗戳戳地来了一句。 白路舟还在酝酿安慰她的话,何止就抢下话头:那是当然的了,不仅厉害,而且善良。 善良春见把键盘敲得噼啪响,没印象说自己的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怎么自己的理解能力一下子就跟不上了呢。 对啊,何止拎着俩哑铃练胳膊上的肌rou,我原来根本没想到,你们城市的套路这么深。我爸妈干了两个月那工地的老板居然不给开工资,说是要等到年底一起给。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兴弄那一套糊弄人的。我跟人家姜教授就多说了一嘴,没想到,人家一分钱不要,帮着我爸妈那一批工友就把那老板郑易成给告了,一告一个准。我爸妈他们现在正寻思着给姜教授买个锦旗呢。 春见敲字的手停住。 白路舟勾嘴一笑:我就爱看你吃瘪的样子。 话刚落音,姜予是带着陈随跨进门,腔调正气地来了一句: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白路舟侧过身:不笑难道哭吗 姜予是拉了把椅子给陈随,自己拿出平板打开一个页面递给白路舟:会员基本上都退完了。最麻烦的是几个参与了阳山段越野的会员现在要起诉你,说你在知道路线不安全的前提下还让他们上路,这是谋财害命。你这个项目想要起死回生,难。 不难,我找你们干什么。白路舟接过平板,扫了几眼。 陈随眉头一挑:有什么想法 白路舟起身啄了一下春见的脸:这几天帮我带下白辛。 春见打下最后一行字,点击保存,关上计算机:虽然我发给闻页的那份勘测报告并不正规,但用来提醒你们绝对足够了,为什么不采用 没等白路舟说话,她又问:还有,我就发给了她一个人,但为什么那些在网上攻击你的人手里有是她把报告公布出去,并且没有拿给你看对吗既然是她的责任,为什么不让她去承担你在偏袒她 连着五问,问得白路舟哑口无言。 而何止、陈随和姜予是的目光同时转向春见。 室内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春见起身,脸上的情绪明显不对:路线勘测的正式报告在计算机上。你们的事我不该管,白辛我带走了。 门咣当一声合上,屋内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白路舟。 白路舟没弄明白:不是,我做什么了 何止伸手在下巴处比画了个八:我掐指一算,春博士应该是吃醋了。 陈随补刀:不是应该,是绝对。 白路舟表示冤枉:闻页我对她 不。何止摆手,从春博士今天走进这里看到梁欢,我隐约就闻到了酸味。 梁欢又怎么了 何止说:她挑战了春博士的权威,当着春博士的面帮你收衣服,还是贴身的那种。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白路舟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何止摊牌:给你一天的时间,不管你能不能把人搞定,我都不想再看到她。 什么我搞定,我对她又没那种意思。何止脸上的别扭根本没有掩饰。 白路舟抓过桌子上的车钥匙:那好,也不用一天了,一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