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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层面是奶奶,可感情上不是。 难怪当时她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半点悲伤。 “没有感情基础,即使有血缘关系那也是陌生人,以后不必见他们。” “我不想见他们,可他们要来找我。”老太太的葬礼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 “我等下就通知保安部,不会再放他们进到酒店。” 她面露感激,“谢谢宋总。” 她慢吞吞地喝了半杯水,把纸杯搁到茶几上,旋即起身,“我先去工作了。” “你现在吃得消工作?如果吃不消我可以给你放半天假。” “我已经好了。”她牵动嘴角,浮出笑意。 成年人的奔溃只有一瞬,过后便恢复自如。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去伤心,去难过。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 季悄吟踩着高跟鞋出去。 身后兀自响起男人清润如常的嗓音,“季悄吟,只有当新叶子长出来了,旧叶子才会掉下去。” —— 季悄吟离开后,宋雁书才注意到茶几上的纸杯。 还剩半杯温水,杯沿上沾了一层淡淡的复古红,是季悄吟的口红。 杯边红吻,足够浪漫,也足够惹人遐想。 男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眸色暗了暗。 他掏出手机,给秦问拨了个电话,“人呢?” 电话那头秦少爷语调悠闲,“哥,你终于想起我啦?美人哄好了?” “你现在在哪儿?” “我回医院了,临时来病号了,等着我做手术。” “帮我查查姜家。” 秦问脱口而出:“查姜家做什么?” 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什么,惊诧万分,“你那位季经理真是姜家人?” “算算年龄应该是姜叙的同胞meimei。” 秦问:“……” “我去,这么劲爆!” “我需要这里头详尽的内幕。” “成,交给我吧!” “哥,你真看上那姑娘了?” 宋雁书倒也不回避,坦言:“我喜欢看她笑。” *** 周五晚上,季悄吟接到母上大人的电话,让她去相亲。 季悄吟觉得自己眼下有些苦逼,不仅要应付高强度的工作,还得应付母上大人的催婚。 小姨把她同事的儿子介绍给了季悄吟。一个大学老师,在青陵师范大学教英语,年轻有为,有房有车,条件特别好。 季悄吟哭笑不得。 周六上午,她被母亲压着去跟人见了一面。 年轻有为倒是真的,长相斯文,戴金丝眼镜,一身的书卷气,和对方教书匠的身份非常相符。 来人主动伸出右手,妥帖有礼,“你好,我是陆川。” 季悄吟回握,露出笑意,“你好,季悄吟。” 陆川微微一笑,“冒昧问一句,是哪两个字?” “悄声的悄,吟唱的吟。” “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位近代著名的女作家。” “萧红是吧?”悄吟是萧红的其中一个笔名,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原来季小姐知道。” “实不相瞒,我父亲就是萧红先生的粉丝,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令尊想必也是非常博学的人。” “博学不敢担,他只是比较喜欢文学作品。” 陆川健谈,也很有涵养,让人如沐春风。还算是比较愉快的一顿饭。 饭局结束后,两人互相加了微信,说是以后常联系。 从餐厅出来,外面飘起了细雨。出于礼貌,陆川主动提出送季悄吟回家。 她委婉地拒绝了。 既然她无意跟人深交,那么任何一点接触都没必要。 季悄吟没带伞,站在餐厅门口等车。 说来也凑巧,对面一家高档会所出来一群人,男男女女七八个,俊男美女,个个养眼。 宋雁书走在最中间,浅咖色风衣,烟黑色休闲裤,白色板鞋,装束休闲简约。 比起平日里的西装革履,这身衣裳减龄太多,像极了大学校园里帅气惹眼的学长。 穿得如此休闲,想必是朋友间的聚会。 她细细打量两眼,也确实在人群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宋雁书的朋友夏君岱和余初和。 她不想去打扰人家,主动退到角落里,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机。 可心思却完全不在手机上,早就飘远了。 突然在这里见到宋雁书,搅得她有些心绪不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罩住。她来不及反应,深醇清润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毫无预兆地窜进耳中,“悄吟。” 他喊的是“悄吟”,而不是“季经理”。 心尖莫名一颤,猛地抬头,陷进一双明亮漂亮的琥珀色瞳仁。 那是一团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她只要多看两眼就会被吸进去。 他举着一把蓝灰相间的细格长柄伞,横过季悄吟头顶。容颜完整地隐匿在伞下,只有她才看得清全貌。 雨水顺着伞尖扑簌簌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眼前这一幕与季悄吟记忆中的场景重叠,她思绪飘散,忍不住想远了。 那天在殡仪馆,老太太的尸身被推进火炉后,姜家人顿时哭作一团,愁云压顶。她受不了那烦人的哭声,偷偷躲了出去。她刚从火化房踏出半个身子,一眼便看到那个手执黑伞的年轻男人,手臂缠黑纱,黑纱中间挂一抹赤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