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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四面?的珠帘都高高卷起,厅前湖面?上带着荷花香气的微风丝丝缕缕吹进堂中, 舞姬粉面?如莲,玉臂似藕,分明是清凉至极的装束, 却看得?人心头越来越热。 应珏已经饮尽了第四壶玉薤, 从眼皮到两腮都蒙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像要?滴出?水一?般, 瞧着内中腰肢最细最软的舞姬, 笑吟吟说道:“七妹府中的舞姬,似乎又换了新人?” 应长乐酒量极好,虽然?饮得?与他差不多少,可除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 此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名舞姬,微微一?笑:“秋娘,去给潞王斟一?杯酒。” 那细腰舞姬秋娘连忙出?列,跪坐在应珏座前,双手拿起酒壶正要?斟上时,应珏带着酒意也握住了酒壶,男人灼热的手霎时间覆上她的,秋娘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应长乐,应长乐唇边带着幽微的笑意,只是慢慢地抿着酒。 秋娘便低了头,轻声道:“殿下。” 应珏向着她俯身,带着酒香的呼吸扑上来,低低的笑:“你唤作秋娘?名字很好听。” 他松开她的手,却又搭上她裸露在外的细腰,轻轻一?勾,便将?人带到了榻上,半偎半抱着,拿着她的手将?酒杯送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 秋娘含羞带怯地笑了起来,又唤了声:“殿下。” 乐声在此时变成入骨缠绵,舞姬们柔软的腰肢款款摇摆,手持荷花轻盈旋转,本就软而薄的舞衣随之飞扬起来,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花更娇媚,还是人更妖娆,就连坐在应长乐身边的慕九郎,也忍不住偷眼去看。 应长乐心中鄙夷,抬眼望时,满座之中,唯有裴寂神色不变,从颈到肩到腰,端成一?笔挺直的线条,幽深凤目似乎在看舞蹈,又似乎透过这些舞姬看向虚空,完全脱出?了周遭暧昧的气氛,如青松翠竹,轩轩韶举。 果然?是玉裴郎呢,郎心如铁,只为一?人动摇。应长乐慢慢抿了一?口玉薤,半真?半假说道:“玉裴郎,众人皆醉,唯你独醒,有什么趣味?” 裴寂闻声看向她,微一?欠身:“臣不善饮酒,请殿下见?谅。” “是不善饮酒,还是嫌我这里的酒不好,不想喝?”应长乐道。 “实是不善饮酒。”裴寂道。 “七妹要?想让他喝酒的话?,我给你出?个主意,”应珏此时已经将?秋娘整个搂进了怀里,一?脸促狭的笑,“让沈娘子来……” “殿下慎言!”裴寂急急打断他,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动摇,“殿下与臣玩笑没?什么,只别连累了沈娘子清誉。” “咦,”应珏诧异起来,原本他并不介意把他和沈青葙相提并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说?” 应长乐轻笑一?声放下了酒杯,懒懒向凭几上一?靠,一?双美?目半开半合,看住裴寂:“说实话?裴寂,有时候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 裴寂也看着她,神色恢复了平静:“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那天沈青葙去给郑蕴贺寿的事?我听人说过,徐才人帮她说了话?,才让她一?举成名,不过,”应长乐美?目中光影浮动,阴晴不定,“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日我与五哥赌赛之时,徐才人并不在场,陛下夸赞沈青葙的话?,她一?句也不曾听见?过。” 裴寂的声音沉静如古井无波:“也许徐才人是听陛下说的。” “也许吧,不过,我倒是觉得?另一?种可能?更大些,”应长乐笑笑地睨着他,“是你请托徐才人,为沈青葙扬名。” 裴寂迎着她犀利的目光,神色自若:“公主说笑了,宫禁森严,内外有别,臣不敢擅自请托才人。” 应长乐细细瞧着他,此时日色明亮,映出?他长眉凤目,风姿优雅得?如同光风霁月一?般,连带着他的话?,似乎也像是真?的,但?,应长乐不信。 她依旧靠着凭几,慵懒无赖:“也许是你请托,也许是通过崔良娣,内里究竟如何,谁知道呢?” 应珏笑起来,看向裴寂:“无为,真?有此事??” “无有。”裴寂依旧否认。 应长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又道:“再有就是,此事?传得?太快了,固然?杨家一?直在宣扬,但?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不至于一?个月不到,就传得?上上下下全都知道,这种散布消息的事?,街坊间的武侯和不良人最是方?便做,而玉裴郎,曾是万年县丞,他们的顶头上司。” 裴寂只道:“公主多心了,臣实不曾做过。” “放心,我不会告诉沈青葙。”应长乐笑了起来,“不过也许,你反而盼着我告诉她呢?” 诱饵似在眼前一?闪,裴寂眼睫微动,随即定住了心神:“臣并不曾做过,自然?不希望公主告诉她。” “你坚持不认,我没?有证据,当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应长乐嘴上说着话?,一?双眼紧紧盯着裴寂,能?发现他下颌的线条不易觉察地紧了点,随即又恢复原样?,沉声道:“臣明白。” 这个人,可真?是跟她自己,跟她熟悉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分明处在种种欲望都最强烈的宫闱之中,却丝毫不肯沾染尘俗气,不过,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要?拖他下水,沾染他玷.污他,让他与她一?道沉沦,同流合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