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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羡龄听完点点头,叫人传膳。 因皇贵妃出殡,皇爷下令这三日乾清宫不食荤腥。老子不吃rou,儿子也只能吃草,所以清宁宫小厨房今日送上来的,是纯正的素斋,像素三鲜、豆腐鸡蛋羹、炝香菇之类的,卖相很不错。 折腾了一日,张羡龄也是饿狠了,就着素菜也吃了两碗米饭。 第二日一早,张羡龄才醒来没多久,正殿就传来一个坏消息,太子病了。 太子身体一向不好,淋了一场雨,又穿着湿衣裳在乾清宫守了半日,回来就觉得头有些昏。 睡到卯时,他破天荒的没起来。覃吉顿时有些慌了,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让人去后殿传话。 朱祐樘卧在榻上,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觉得一只手轻柔地贴在他额头上,让他在燥热之中有了些许清凉。 他睁开眼一看,是太子妃坐在榻边,正用手背试着他的体温。她的眉头紧锁,一向笑盈盈的脸没了半点笑意,很严肃的样子。 朱祐樘想劝她回后殿歇着,别过了病气,然而一开口就是一串咳嗽。 张羡龄吓了一跳,轻轻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很难受是不是?太医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话,外间的内侍高声禀告,说太医已经到了。 梅香见太子妃仍坐在榻前一动不动,为难道:“娘娘要不往屏风后避一避?” 洪武年间就定下的宫规,后宫嫔妃,尤其是像张羡龄这般年轻的,即使患病都不能轻易传太医诊治,寻常小病都是请女医来瞧,实在没法子要传太医,那也得隔着帘子,多位宫人在场方可。 张羡龄想起背过的宫规,知道她守在榻前,太医是不敢进来的。她抿了抿唇,起身往屏风后去。有机灵的内侍搬来一个绣墩,让张羡龄坐下。 太医这才进到内殿来,请安之后,细细替太子诊脉开药。 朱祐樘的嗓音哑得厉害:“皇爷身体可安?” 太医忙回道:“龙体安康,请小爷放心,只管安心养病。” 诊断的结果无非是风寒,开了药方,张羡龄立刻吩咐人去煎。待太医退下之后,她三两步从屏风后转出来,仍坐在太子榻前。 朱祐樘轻轻咳嗽,断断续续道:“没什么大事,一年总有这么几回,吃了药便好了。” 张羡龄点点头,从宫女手中接过温水浸过的帕子,轻轻敷在朱祐樘额上:“小爷安心歇息吧,我在呢。” 太子这一病就是七八日,张羡龄日日夜夜守在正殿侍疾。 满满一碗黑漆漆的药,一日三餐的喝。张羡龄看着都觉得苦,朱祐樘却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了。 张羡龄见过他喝药之后,立刻叫梅香把后殿的冰糖罐子带了过来。吃完药后,就缠着要他含一粒冰糖。 朱祐樘凝视着太子妃掌中小小一粒冰糖,愣了一愣,才拾起吃了。 冰糖入口,丝丝的甜味立刻驱散了药的苦涩。 上一回吃药后再吃糖是什么时候,他已记不清,大约是还住在西内的时候。小孩子怕苦,娘亲总要拿着糖哄着,他才肯吃药。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有人拿着糖粒子哄他。 他是习惯生病的,从前养病的时候,只觉无聊。因为除了皇后皇帝来探望的那短短的时间,他的寝宫里总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可是太子妃来侍疾,总要闹出点动静来。他倚在枕上,听见太子妃与覃吉据理力争。 “生病了是要吃得清淡些没错,可也不能天天吃清粥呀!” “我知道是规矩,可这规矩也没明说,养病时除了清粥就不能吃旁的了呀!这样,我叫小厨房做些好克化的点心食物,偷偷的送过来,不大张旗鼓,也不叫其他人知道。” 覃吉哪里能犟得过太子妃,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太子妃送来豆浆山药粥,五百糕等吃食。 除此之外,太子妃还弄了一堆果盘,将榻边的案几摆的满满当当,没事的时候就削个苹果给朱祐橖吃。 几日下来,朱祐樘甚至冒出一个念头。有她这样陪着,病一场似乎也不错。 第11章 四月的宫后苑,牡丹与芍药次第开。 张羡龄立在花丛之中,挑选了一会儿,折了两枝嫣红牡丹花。一枝养在清宁宫后殿,一枝命宫人安放在正殿的白瓷瓶里。 正殿原本是没有这白瓷瓶的,事实上,偌大的皇太子寝宫,除却必要的床帐屏几、琴书笔砚之外,竟然别无装修,雪洞一样干净。 简简单单的,倒很有简约大气的美感,只是养病的时候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未免太过冷清。问过太子的意思,张羡龄在正殿东暖阁添了一只白瓷瓶,宫后苑里开什么花,她便折一枝过来,用清水养着。花瓶紧挨着锦帘,一进门,第一眼就可以瞧见花开得热热闹闹。 虽然如今太子身体已大安,恢复了文华殿的日讲,但白瓷瓶却在东暖阁里安了家。张羡龄折花的时候,也习惯往正殿送一枝一模一样的花。 她欲往回走时,忽然瞧见湛蓝的天空里有两三只风筝,飘得又高又远,很好看。 转过去一瞧,三个小女孩正在放风筝,一大两小,又笑又闹。 周姑姑在她耳旁提醒道:“是仁和公主、永康公主和德清公主” 说话间,那三个小女孩也注意到了张羡龄。仁和公主将风筝线塞到乳母手里,领着两个meimei向太子妃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