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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阳城毕竟只是个中途的落脚点,因少年英才武道会而前来的人多半只是在这里住一宿就继续启程。 过了几天,不急着赶路的张泽就再没见过那些人。 只是城里人来人往,恐怕直到武道会落幕后才会完全恢复如常。 江湖有江湖的盛事,百姓也有百姓的庆典。 这天张泽照例去寻阳城里东走西瞧体验生活,刚出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说起来,在他出门之前,一直在屋子里宅了好几天的谷清风居然特地推门出来,就为了和他说一声“玩的尽兴”,这其中绝对有古怪。 街上照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往前走过一段路,张泽站在街边观察一阵,问道:“天乙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街上的姑娘有点多?” 大家闺秀,仗剑侠女,小家碧玉,普通农家女,莺莺燕燕,各具特色,似百花齐放,花团锦簇。 他还总觉得有什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后背直发毛。 张泽还在四处张望,探究到底是谁在看他,脚下没注意,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时没踩稳,向前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没等他变换重心稳住身体,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略微施力将他重新拉回来。 天乙放下手,退开些许距离,请罪道:“属下冒犯,主人恕罪。” “没什么。”张泽整整袖袍,半点不受影响,继续问:“莫非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哎这是?” 不等张泽看清是什么东西向他飞过来,时刻保持警惕的天乙快速伸手一捞,将其挡下,下一瞬已经闪身在张泽身前,戒备地看向四周。 有那么一会儿,张泽发觉他周围静悄悄一片,街上的大小姑娘们都惊诧地看向他和天乙,好像他们刚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正当张泽想要深究之时,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窃窃私语起来。 所以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张泽拿过天乙拦下的东西,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杀人暗器,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帕子,在一角秀了一株盛开的兰花,还有清淡的香气从上面隐隐散开。 “这位公子。” 他循着声音望去,是街边站着的一位妙龄女子。 迎着张泽的视线,姑娘上前几步走到他身前,福身微微一礼:“这位公子,可否将手帕还给小女?” “这个?”张泽举了举手中的帕子,“当然可以。” 他就是有点想不明白,这位姑娘扔回来又讨回去是个什么意思。 女子接过手帕,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女方才不知公子二人有分桃之情,唐突二位,小女在此给二位赔罪,愿二位公子情意永固,携手白头。” 扔下这么一番堪比惊天巨雷的话,小姑娘浅浅一福身,娉婷而去,不带走半分云彩。 天乙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眶微微瞪大,猛地捏紧拳头,屏住呼吸,第一时间偷偷瞟向张泽,眼见他没有露出什么厌恶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一些,缓缓松开手,唇上也有了些血色。 还好,主人没有多想。 主人本就只拿他当下属,当兄、不,是当得力部下。主人对他没有一丝倚重信任之外的情感。 若是被主人发现他怀有那样的心思,他还能留在主人身边吗?还是说,会被主人慢慢疏远,直至再也见不到? 自他有意识起,就以自身所有的一切起过誓,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无论将来还要走多远,他都会陪着主人,为刀为盾,护主人安全,直至功成圆满,或他生命耗尽。 他绝不能被主人厌弃,绝不能被主人丢下,绝不能,被主人发现他的心意。 张泽脑子还有点没转过弯来。 “分桃之情”?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还有什么携手白头,如果是和天乙的话…… 张泽瞳孔涣散,思绪渐渐偏远。 江山壮丽,江湖波诡,若是能和天乙携手共进,浪迹天涯,好像也不错。 等将来他们两个都老了,走不动了,就回到最初的那间小木屋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张泽恍忽中突然意识到,在他所有对未来的规划里,天乙的存在都是那样理所应当。 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若是天乙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他甚至觉得,若是有天乙陪在身边,那么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中过一辈子,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原来,他竟然早就对天乙动心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寻阳城外谷清风道明真相时他倍感愤怒的时候?平安县城里天乙彻夜不眠守在他床边的时候?从天乙手中接过那一袋炒瓜子的时候?还是更早,他被系统蛊惑着吻在天乙眼角的时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句被他用来感慨小情侣的话,原来放在他自己身上,竟是最适合不过。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用兄弟情蒙蔽双眼,居然还不如一个初初见面的小姑娘看得明白。 但就算他明了自己的感情又如何,天乙愿意吗? 他可还没忘当初木屋里那一吻之时,天乙慌乱躲闪的样子。 若是天乙对他只有下属对主人的忠诚,若是天乙想要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若是……他只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拿根绳子把人绑在自己裤腰带上随身带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