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卷孤岛恶战 第二章 逼问

    卡特琳娜点点头：“没问题，我会让手下做好准备，今晚就可以出发。”

    “太好了，卡特琳娜小姐果然是个爽快的人。”这时，一旁的索尔凑过去道：“话说你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尽过地主之谊。现在离晚上还有点时间，而我恰好知道一家不错的酒馆，咱们不如…”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听里德干咳一声：“领主大人，请您自重。洁西卡小姐还有事找您，希望您赶快过去。”

    果然，一搬出洁西卡的名头，“性致勃勃”的索尔立马偃旗息鼓：“什么，洁西卡？我怎么不知道…”

    “好了，您还是快去吧。”里德叹了口气，拉上索尔就走。

    被里德拖着，索尔还不忘回头冲卡特琳娜道：“卡特琳娜小姐，这次没机会，下次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千万记得常来玩啊。”

    一旁的里德听得满脸黑线：“还常来玩。领主大人，您真那么想玛纳斯岛经常被海盗光顾么…”

    索尔和里德离开后，雷蒙抱歉的对卡特琳娜笑道：“你别介意，那人就是这样的了，不过大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他人倒不坏。”

    卡特琳娜嗯了一声：“这位领主的为人，我在岛上早有耳闻。况且若不是他，我也不能在这里养伤。”

    “那么…”说到这里，她转过头：“看来我们真得要说再见了。”

    “是啊。” 雷蒙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两人自上次分别后，直到此刻再会，本应有很多话可说。可这时却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阻隔，两人的话都变得少了起来。

    就这么默默对立片刻，卡特琳娜深深的看了雷蒙一眼：“那就今晚码头见。”说着，带着手下转身离开。

    雷蒙沉默了一下，忽的扬声道：“记着，海丁顿随时都欢迎你。”

    听到这话，卡特琳娜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她并没回头，而是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道：“可惜，我想没人会欢迎海盗。不过…还是谢谢你。”

    言罢，她冲后摆了摆手，很快离去。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雷蒙品味着卡特琳娜最后那句话里的无奈，也只有心下暗叹。

    无论双方的关系如何，但卡特琳娜始终是海盗。就如同里德对她的不信任一样，对于遭受过海盗攻击的海丁顿，夏洛蒂和居民们也绝对无法接受她。

    因此，无论是雷蒙还是卡特琳娜，都很清楚，雷蒙的那句“随时欢迎”，终究只是一句空言罢了。纵然两人心有默契，身份的差异却始终是一道巨大的屏障。

    就这样，一直目送卡特琳娜一行消失在街道的转角，雷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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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玛纳斯岛的港口。

    修复完毕的“苍蓝玫瑰号”静静的停泊在码头，一群海盗在德威恩的指挥下，正将最后一批物资搬上船。

    由于这是一次秘密航行，因此除了来送行的雷蒙和索尔等有限几人，几乎没有任何人知觉。

    玛纳斯岛上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洁西卡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管事”。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的她，这时也正陪同在索尔身边。

    有她在，索尔完全收起了白天吊儿郎当的状态。他正在向奇普做着最后的叮嘱，言谈间也尽是些“千万小心”“我的领地不能没有你”之类毫无营养的话，正经得不得了。

    奇怪的是，面对“索尔竟然借出奇普去做杀手，而奇普居然也答应了”这件奇怪的事，洁西卡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就好像奇普只是外出旅行而已，实在是古怪之极。

    “行了，可以启程了。”这时，卡特琳娜走过来道。

    雷蒙点点头：“那么一切就拜托了。”

    随后，众人登船，水手解开缆绳。

    洁白的风帆扬起，“苍蓝玫瑰号”在月色的映照下缓缓离开码头，驶入大海深处。

    总算完成这事了…雷蒙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接下来，就该看奇普的了。

    而另一边，目送着海盗船消失在视野中，洁西卡突然像是随口般，淡淡的道：“对了，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呃…”索尔正暗自庆幸老婆今天一定是转性了，闻言表情一下僵住。

    转过头，洁西卡微微一笑，双眼如同天上的月牙般，弯成了美丽的弧线：“一定有的，对吧？”

    “是…是啊，啊哈哈…”索尔干笑着，额头泛起一层冷汗。

    一旁的里德眼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同情：领主大人，您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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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玛纳斯岛的临时领主府邸。

    这栋豪宅原本是里德在岛上的办公场所，自从索尔一行来了以后，自然就让给了自家的领主。

    洁西卡推开门，大步走入客厅。索尔则缩头缩脑的跟在后面，一副等待受审的犯人模样。

    除两人外，房中再没别的人。卡菲尔一向不喜欢参合领地的事务，玛琳则要照看菲奥娜，因此两人都早早的睡下了。

    走到客厅中央，洁西卡一言不发的坐入沙发。索尔心里有鬼，自然也不敢说话，乖乖的坐到她对面。

    随后，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你看我，我看你，陷入僵持状态。

    见索尔虽然正襟危坐，却不时偷偷望自己一眼，一副明明心里有鬼，却又心怀侥幸的样儿，洁西卡那个气啊。

    两人是老夫老妻了，20年朝夕相处，彼此早已没有任何隔阂。洁西卡虽不能说对索尔了如指掌，却也知之甚深。

    从索尔异常的神情她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大有内情。

    现在不比20年前，尤其是结婚以后，在领地的事务上，洁西卡几乎已不再干涉自己的丈夫。但这次的事却非同小可，不由得她不问个明白。

    刺杀国王！光是听到索尔让奇普去做的这件事，就让洁西卡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现在他们正处在逃难之中，迪拿尔国内局势复杂，短期内想回去已没可能，玛纳斯岛成了他们最后的避风港。

    而就在这样的危局之下，索尔竟然还插手维罗尼卡大陆的内部争斗。要知道，那可是刺杀一国之君啊，一个不好，就有可能让摇摇欲坠的的洛维尔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此，洁西卡虽然尊重索尔身为丈夫和领主的威严。但同样的，她也深知自己作为妻子以及领地前“管事”的职责。

    那就是索尔一旦脑抽干了无可挽回的事，她就有必要加以纠正。

    因此，洁西卡才决定一定要弄个清楚。

    不过，指望这家伙主动交代是没可能了，她于是干咳一声：“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轻易就做了决定？”

    暗道终究还是躲不过啊，索尔摸了摸下巴：“呃…因为这毕竟是雷蒙的请求。你也知道，他为我们商会做了不少的事，这次又把我从摩季那大陆救出来，我欠了他很大的人情，所以…”

    然而没等他说完，洁西卡就打断了他：“不对，这不是理由。我很清楚你，虽然平常总没个正经，但你绝不是不顾大局，会干出这种糊涂事的人。”

    “你该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绝不能卷入维罗尼卡大陆的斗争。但你却答应了雷蒙那么过分的请求，若是往常，你根本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所以…”

    说到这里，洁西卡目光灼灼的盯着索尔：“这里面一定有别的理由。”

    索尔心里一阵发虚，不愧是洁西卡，还真是了解我啊。不过，真正的理由他自然死也不能说出来，若是让洁西卡得知自己还有个私生子，而且是跟阿玛达的…索尔已经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因此，他只能死撑到底。

    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索尔道：“这个…是你想太多了。先不说雷蒙帮了咱们这么多忙，这次虽然平安逃来玛纳斯岛，天知道以后还会再出什么事，而雷蒙的势力不弱，难保不会再有需要借助他的时候。人家第一次请我帮忙就拒绝，以后还有什么脸再面对他。”

    “再说了，以奇普的身手，绝对不会有事的啦。”

    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洁西卡满意，她狐疑的道：“说到奇普，他也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又怎么会答应呢？”

    “据里德说，奇普本来是拒绝的，但你把他拉到一边聊过以后，他就转变了态度，这实在很奇怪…”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飘向索尔。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你究竟跟奇普说了些什么，快快招来。

    心里暗骂里德你小子出卖我，索尔表面上却道：“能…能有什么？我只是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义，奇普深明大义，自然就答应了。”

    “真的吗？”

    “天地良心，你知道我从来不说谎的。”

    “你还真有脸说这句话啊…”

    索尔死不改口，而奇普又离开了，此事再无对证，洁西卡也无计可施。

    无奈之下，她只好道：“那好吧，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哈哈，放心吧，放心吧，一定没问题的。”见好不容易蒙混过去了，索尔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

    此时哪还敢呆在客厅里，又嘻嘻哈哈几句后，他赶紧开溜。

    索尔离开后，洁西卡独自坐在沙发里，双眉纠结，显然仍是不能释怀。

    这事实在太奇怪了，以她对索尔的了解，索尔绝不会拿商会和领地的未来去做那种得不偿失的事，就算是为了偿还雷蒙的人情。

    但索尔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莫非他失心疯了不成？可是，没理由奇普也会跟他一起疯啊。

    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如果他们两个没问题，莫非…

    想到这里，洁西卡一下从沙发里直起身：莫非…是雷蒙？

    难道说，索尔和雷蒙之间，并非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在逃离洛维尔领后，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浮出水面的气泡般，接连在洁西卡的心里升起。

    “唔…”

    独自一人的客厅中，这个精明的女人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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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办完后，雷蒙本打算立刻离开玛纳斯岛，毕竟海丁顿正处于战危之中，还需要他回去坐镇。

    但里德为了支援戈丹草原，集中调派了大量的船只运送物资，连德雷亚的“苍云号”也被借去帮忙，造成玛纳斯岛无船可用。无奈之下，雷蒙只好又在岛上留了几天，等待有船空出来。

    好在他在岛上并不寂寞，早在魔法师公会逗留期间，雷蒙就和索尔的儿女罗恩以及丽莎成了好友。

    在岛上的这几天，几个年轻人一起游玩，相处得非常融洽。尤其是这时罗恩已经从各种渠道得知了雷蒙的“事迹”，对尚处在求学阶段的他来说，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雷蒙，却已有如此丰富的经历，而且白手起家打拼出那么大的家业，实在让他非常钦佩。

    因此在相处中，他不知不觉就对雷蒙表现出了一种类似“兄长”的敬佩。

    自己这儿子放荡不羁，却偏偏对雷蒙很服气，索尔将两人看在眼里，也只能在心里暗叹天意了。

    这天，索尔实在等得不耐烦，正打算去码头走一趟，看看能否雇佣从别处来的商船，就见罗恩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雷蒙，终于有空船回来了，你应该可以回去了。”隔得老远，他就一连声的道。

    “是吗？”雷蒙正为这事发愁，闻言高兴的道。

    “是啊，我刚从港口那边打听到的消息。”罗恩点点头：“走吧，去里德叔叔那儿，让他给你安排。”

    自从答应格尔隆的请求后，里德就一直处于极为繁忙的状态，这些日子不断竭尽所能的调运物资，派遣海船，以期能在短时间里为戈丹草原送去足够的给养。

    毕竟这对洛维尔商会来说，是一单前所未有的大买卖。表面上看，戈丹草原商业断绝，物资匮乏，穷困不堪，实在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但这也意味着，洛维尔商会能够毫无阻滞的迅速将商业触角填满草原每一个地方，那可是占据维罗尼卡大陆整个西北部的巨大面积啊。之后等待他们的，就将是草原上源源不绝的各种特产，良马以及矿藏。

    因此，就算前期会有巨大的亏损，精明的里德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这段时间雷蒙并没去打搅里德。现在终于有空船了，他和罗恩便向里德的办公地点走去。

    由于把寓所让给了索尔一家，加上为了调度方便，因此里德干脆把办公室设在了临近码头的一间仓库里。

    当雷蒙和罗恩走到仓库时，发现一大群人正围在仓库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着，却又不敢进去。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罗恩奇怪的道。

    一名会计打扮的中年男子回过头，看到是罗恩，于是道：“罗恩少爷，原来是您。”

    这时雷蒙也看清了，围在门口的人几乎都是码头的工作人员，而仓库里还隐隐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罗恩问道。

    那个男子尴尬的道：“这…是埃米尔和里德会长在吵架。”

    “埃米尔？”雷蒙和罗恩奇怪的对看一眼。

    埃米尔是里德的亲信，被里德当做未来的接班人培养，在洛维尔商会中地位很高。雷蒙第一次和里德见面时，埃米尔就在场。

    而之后在达科岛，两人共同合作，狠狠的坑了海盗一笔，埃米尔优秀的商业头脑给雷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埃米尔一向对里德尊敬有加，他们怎么会吵起来？

    扒开人群，雷蒙和罗恩走到门口。探头望进去，只见仓库中央，埃米尔站在里德巨大的办公桌前，正大声的说着什么。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一边说一边挥着手，显得很激动。

    而仓库的其他空间，摆放着成片的办公桌椅，不过大部分都空空如也，显然人都跑出来了。而一些不得不留下处理工作的人，也都埋头疾书，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雷蒙向罗恩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走了进去。

    很快，埃米尔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听他道：“……为什么，会长您不肯把戈丹草原的贸易线交给我？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会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里德叹了口气：“埃米尔，我对你的商业才能从没有过怀疑。只是你还太年轻了，需要更多的历练。”

    “又是这句话！”埃米尔愤怒的道：“您总是拿这个来搪塞我。论眼光，胆识，对商机的把握，甚至吃苦，商会里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我。”

    “可是，我却只能做一些小打小闹的工作。对海丁顿的事务，您交给了贾维尔；维持我们在摩季那大陆的商业份额，您让马嘉多负责；和四大商会的商战，您仍然把我排除在外。好，我毫无怨言，因为我尊重您的决定。”

    “可这一次…”说到这里，埃米尔双手重重的撑在桌子上，足见他心里的激动：“戈丹草原的复兴计划非常重要，需要的是有胆识，有头脑的人负责，而不是那些保守派。整个商会里，没人比我更适合，您为什么仍然拒绝了我的请求？”

    里德静静的坐在椅内，听着埃米尔不满的发泄。等他说完以后，他才缓缓道：“因为，你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您…”埃米尔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缓缓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好吧，您说，我还有哪方面做得不够？”

    里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指了指埃米尔的胸口。

    “我不明白。”埃米尔一怔。

    “心态，埃米尔，是你的心态。”里德道：“无论从任何方面说，你都是最优秀的商人。可唯有你的心态，尚不成熟。”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年轻，有干劲，也有冲劲，这是好事。可这也意味着，你急躁，冲动，好大喜功，而这对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正是最为致命的问题。”

    埃米尔却不以为然：“我不认为我有这样的毛病，遇到事情的时候，我可以非常冷静。”

    听他这么说，里德不由叹了口气：“是吗？那就拿达科岛的拍卖会来说吧。你在其中运用的商业手腕巧妙之极，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固然非常爽快，解了一时之气，但却惹怒了所有的海盗。你若只是去大赚一笔也就罢了，但你却掠夺了拍卖会上几乎所有的财物，让别人一无所得，这正是做生意的大忌啊。”

    “这下，就算那些没打算跟我们作对的海盗，今后也会对我们商会产生仇恨。一时之快却换来这样得不偿失的代价，正是你心态不成熟的表现。”

    埃米尔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紧紧攥着的拳头，显然他并不服气。

    看出埃米尔的抗拒心理，里德只好诚恳的道：“埃米尔，你才20多岁，是我见过最有商业天才的人。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对你多加磨练，这并非苛刻，而是对你的负责。”

    “相信我，你的路还很长，今后你要面对的，是更加广阔的舞台，而非争眼前的这些风头。等你心志成熟的那一天，你将会成为比我更伟大的商人。”

    沉默片刻，埃米尔低声道：“那么，负责戈丹草原，不同样也是历练吗？会长，我真的不想再做那些无聊的小事了。”

    自己一番恳谈，却仍没让埃米尔理解，里德正待再说。这时，罗恩不小心碰掉了身旁桌子上的墨水瓶，发出咚的一声响。

    里德和埃米尔闻声望去，才发现两人的存在。也许是被听到争吵感觉尴尬，埃米尔对里德道：“会长，我先走了。”言罢匆匆离开。

    看着埃米尔离去的身影，里德不禁苦笑着揉了揉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