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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步飞快,并没有去把这片山脉四处都看一遍,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破壳的地方。 那是藏在一处瀑布背后的山洞里,山洞很深,越往里面走外面的光就渐渐透不进来了,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山洞到了尽头。 尽头处什么都没有,从前她还是一枚蛋的时候就被放在角落里。 就像是被遗落在那里的一样。 实际上如果真的有人活着妖怪闯了进来,这里乌漆嘛黑的,那么黑的一颗蛋放在墙角也很容易被闯入者给忽视掉。 可以说将她放在,哦不,藏在这里的人也算是费了心思的。 从前放着一枚蛋的地方有一个小窝,那是被蛋窝出来的,后来她破壳出来,总喜欢盘在这里睡觉,可能是因为破壳的地方在这,所以比较有安全感,一直到稍微长大一点才换了地方。 曲禾一屁股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当她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总听见一道声音念叨些事情,念叨着她什么时候破壳,念叨着她一定要乖一点,念叨着她破壳之后要怎么分吃那份龙血…… 那道声音太过模糊,以前她以为那是自己父亲的声音,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越想越觉得那道声音跟梦境里黑龙的声音很像。 只是…… 记忆里那道唠叨的声音并没有黑龙那么的暴躁生动,反倒透着一股虚弱,垂垂老矣的感觉。 或许那时候的黑龙是真的已经老了。 曲禾睁开眼,她背靠着山壁,目光直直往前落去,看见远处的尽头是一点白光。 “我是龙吗?”曲禾握紧了手,轻轻问道。 但这山洞里,从前近万年的时间里都只有她一个,如今也更是没有声音会回答她。 她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一头扎进外面瀑布底下那个深潭的时候,冰凉的潭水汹涌而来将她包裹住,曲禾瞬间化为本体,往深潭底下潜去。 这个水潭很深很深,她幼时就曾经下去过,好似一只探不到底,且越往底下光线就越暗,低头去看的时候像是在望着一片深渊。 她曾经下来过好几次,但都没有找到水潭的底部。 那时候她受不了那种孤寂感,最可怕的是,如果她真的一下去回不来了,没有人会发现。 没有人,会发现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像是没有人发现她的破壳一样。 但这一次,曲禾一往无前,她心里再也没有那种恐惧感,她连回头也没有,就这么往底下直直潜去。 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一去真的回不来了,会有人记得她,也会有人来找她。 当完全失去视线的时候,好像连时间也停滞了,曲禾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细线。 无法确定这是幻觉还是什么,但曲禾并没有犹豫,还是朝着那条白线而去。 随着越来越近,那条白线在她眼中也发生了改变,并不是纯粹的白,渐渐变成了幽蓝色,并且在她眼中变长变宽。 那是一道峡谷。 存在于深潭底下的峡谷。 而峡谷底下正在冒出幽蓝色的光,照亮了这底下的空间。 曲禾在完全到达峡谷入口之前就停了下来,她几乎是僵在了那里,怔怔的看着底下这一幕。 幽蓝色的光聚集在峡谷底部,往两头蔓延而去,由上至下看的时候,在曲禾的这个位置甚至都看不清这条光带的两头。 但是她已经看出来了光带的一部分形状。 等她怀揣着根本无法平静的心情直冲人峡谷中,并且落在光带旁边时,瞬间就看清了幽蓝色光芒覆盖于白骨之上,而一股熟悉且亲切的感觉撞击着她的心口。 无数情绪堵在她的喉咙口,曲禾嘴唇开合了好几下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她眼眶发热,鼻尖微酸,抬起爪子想要去触碰这具白骨,却在离白骨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又顿住。 曲禾害怕自己真碰上去了,这具白骨就会在她面前散落消失。 这是一副完整的龙骨,巨大到曲禾飞在上方的时候都无法看清它的全貌,而哪怕它已经死去近万年,或许更久更久,但它残存的威压仍旧震慑着这一条山脉。 让其他的活物无法闯入这里,也护佑着它这一族最后的血脉。 曲禾无法分辨这具龙骨是不是她的父亲,但至少这是她的同族。 她更无法得知黑龙一族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使得她成为了最后的血脉,也无法得知这条巨大的黑龙,也是一直护佑着她的长辈到底筹谋了什么计划。 这一刻,她只知道,这个大秘密她要继续捂紧了,至少要等到她找回最后那一滴龙血的时候。 曲禾顺着龙骨一直往前,走了很久很久,在这底下她根本分不清方向,只是沿着龙骨走,始终看不到龙骨的尽头,直到某一刻她停了下来。 前方白骨堆积如山,幽蓝色的火焰遍布其上幽幽轻晃着。 全部都是龙骨。 哀恸的情绪席卷而来,一时之间曲禾悲鸣出声,而四周幽蓝色的火焰像是有了灵魂一般,摇摇晃晃飞到空中,化作一条巨龙,巨龙低垂了脑袋,温柔的蹭了蹭眼前这条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黑龙,温柔无比。 那座山里传出来的龙吟虽然模糊,且很快就消失不见,但还是震惊住了等在祁北山的所有人和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