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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 第52节

    他们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高总往手心锤了一拳,“腕儿也太大了!”

    旁人轻声说:“费总他们都捧着的爷,难揣摩啊。”

    *

    叶辞来到楼下行道,看见庄理站在马路边吸烟。

    树的阴影拢住她,影影绰绰一个侧影,倒好像真有点学生时代的感觉。

    “不校花儿么,扮太妹?”叶辞走近了说。

    一记眼刀飞过来,叶辞扯了下唇角。

    庄理单手抱臂,另一只手垂下掸烟灰,“你不会又要说,是欠人情债才来逢场作戏的吧。”

    “还……真是。”叶辞笑了下,“但这做戏我们得讲清楚,是和高培安,不是和别的谁。”

    庄理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轻哼,“那你为什么让我出来?”

    “你想在里边陪酒?”

    庄理抿唇不语。

    叶辞敛了笑,“高培安那女朋友一看就是玩儿惯了,进门看见有人坐高培安腿上眼睛也不眨一下的——”

    庄理惊诧转头:“你的意思是我眼睛容不得沙?”

    “我是说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食指微动,烟差点落出手去。静默片刻,庄理说:“说不定我和南晴一样呢。”

    “一样什么?”

    “就是一样。”庄理小声说。

    “就作吧你,我倒要看你还能拿什么来堵我。这事儿我还没说你,有你这么随便跟几年不见的老同学来玩儿的?”

    “我是个成年人,要干嘛是我的自由!”

    “哎唷,了不起。人二十二岁都生二胎了,你怎么不跟着学?”

    “你!”庄理气急败坏,把烟蒂杵在垃圾桶的灭烟器上。

    “别站路边儿你你我我了,给人看笑话。”叶辞揽着推着人往车上去,“不是想瑾瑜了么,我带你回去看去。”

    “你就走了?”

    “你不说我逢场作戏么,那戏做完了就得走。”

    叶辞给司机说回石景山,转头看庄理。车驶了出去,后座车灯还亮着,映着庄理面庞,和裹在紧身短款体恤里更显饱满的胸-乳。

    叶辞将人拽过来,斜倚他怀中。

    “干什么……”庄理朝前座一瞥,仰头看叶辞。

    逆光使他神色难辨。

    他掐她脸蛋,她去掰他的手,“妆给我蹭花了。”

    “哦,你还知道你化了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哪儿打扮了。”

    叶辞反正觉得打扮了,鼻尖就要触碰脸颊,声音低低的,“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庄理心口一滞。

    “叶辞。”

    “嗯?”

    “你看……你让我不要把你放边角,可是你呢,我这样子才能见你一面。”

    作者有话说:

    歌词出自容祖儿《搜神记》。划重点,要考的xd

    第四十五章

    “说的是什么话。”叶辞抬头, 轻轻挠着庄理下巴,“今天晚上和费清晖吃饭,我也不知道他带了个人过来, 要知道是这么无聊的局我就不来了,上你那儿去。”

    见庄理不语,叶辞撒了手,哂笑,“得, 合着我该跟人说清楚这是我女朋友。”

    庄理撑座椅坐起来, 直棱棱看着叶辞,心下寂然。

    他认为她不该去那儿, 因为里面的女人一应是陪侍女郎,就是南晴——不难看出她同年长十多岁的高总并非普通恋爱关系。

    他认为她和她们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他清楚吗?

    一样的。

    他要他的大世界,而她只得仰息跪拜他一人跟前。

    “不敢给你添麻烦。”庄理说。

    若是表明他们这层关系, 南晴定然会借由姐妹情谊帮高总游说。庄理不想让叶辞为难是事实, 现在语中讥诮也是本意。

    “见好就收。”叶辞冷然说。

    *

    商务车驶离会所没多久, 一辆大g亦驶离。目送代驾载着费总离去,主管问高总, 这下怎么办?

    包厢开了,香槟点了, 还有陪酒女郎,开销不小,总不能打水漂。高总朝楼上挥手,“叶总不是说了吗?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可是……”

    “别说了。”高总眉头紧促, 焦躁地回到包厢。

    几位年轻人一开始不知所措, 等高总和南晴出去说话了, 他们在女郎巧言令色下放开来,包厢重新热闹了。

    门外,高总数落着南晴。多年来的社会生活让她应付男人得心应手,顺毛似的顺着他的话说,手缠绕上去,嗲声嗲气安抚。

    “庄理从前就那样,可我确实没想到这么多年竟一点长进也没有!”南晴试探说,“可是这叶总不至于这、这样就……?”

    高总哼笑,“当然不至于!不好拂了费总的面子,找个借口走掉罢了。”

    “你们那投标项目要紧吗?”

    “不要紧我在这里干什么?不要说我们,竞争公司一样想搭上这位爷。这项目要是成了,我就不止是‘代’了,可要是砸了……”

    “可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来的机会给搅没了。……你打没打听清叶总的喜好?”

    “我当然打听了,爱玩,我心想那敢情好,这会所的女孩儿可是顶级的——”

    “人恐怕看不上这些艳俗货色!”南晴思忖道,“具体再打听打听吧?投其所好,只要能再把叶总约出来,我有办法的。”

    *

    甬道里的烟雾飘散不开,尽头一扇小窗外弦月当空。

    夜色如水,川流不息,商务车奔向繁华的长安街,在西段最俏的住宅小区里停泊。

    车内昏暗,小区路灯透过车窗玻璃落进来一点光亮。

    叶辞手里翻转着一只打火机,庄理忍受着金属轻微的声响,默不作声。

    “还没消气呢?”

    没人应,叶辞笑了。扭头看目视挡风玻璃的女人,“大小姐,下车了。——我给您抬轿行不行?”

    庄理哼声,“哪儿有轿子?”

    叶辞哗地推开车门,一步跨出去,回身将庄理一同拽出,拦腰横抱在身前。

    庄理吓得抓他臂膀,将外套刮出了丝痕。

    “你干什么?!”

    “信不信我干你?”

    并不是调笑口吻,那背后透露出来的意味让庄理想起绳索、翡翠珠球。她瑟缩了一下,贴倚他怀里没了反抗的话语。

    小区建筑疏落、绿植茂盛,极具私密性。楼层不高、一层两户,叶辞的住宅在底楼,朝南带院儿。

    车就停在小院门珊前,叶辞直接将人抱进去,跨过草坪进屋。

    听见脚步声,瑾瑜从蜡笔涂鸦画中抬起头来。先是有些疑惑,而后同庄理对上视线,忽然笑了。

    “jiejie!”

    庄理对瑾瑜的反应颇感意外。通常这声称呼只能在特殊时刻听见,代表瑾瑜的某种认可,她们已有一些时日不曾见面,按理说称呼会退化成“你”或者“喂”。

    “jiejie怎么了?”瑾瑜膝盖撑地起身,向窗门走来。

    庄理暗暗挣脱叶辞怀抱,鞋尖落地。“没什么。”她借叶辞的臂膀站稳,朝瑾瑜温柔地笑。

    叶辞说小家伙念叨jiejie很久了,今天找着机会把人请来了。

    瑾瑜亲昵地拉着庄理去桌边,展示她的蜡笔画。叶辞看了她们一眼,和住家阿姨去了开放式吧台。

    客厅这边,庄理看着这些犹如巴斯奎特涂鸦般纷乱混杂的蜡笔画,惊得说不出话。并非惊叹稚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从前在画室已见识过,而是看见了底下的英文报告。

    瑾瑜正在做心理治疗。

    事件过后瑾瑜进行过心理疏导,看起来缓和了,近来又因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旧的新的症状悉数出现。瑾瑜患有儿童攻击行为、选择性缄默、梦游症、神经性呕吐等,一系列常见儿童疾病,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庄理不完全了解神经科学也明白这是一个复杂案例。

    瑾瑜翻着画册和纸张,终于再次出声说:“你不喜欢瑾瑜吗?”

    “当然喜欢!”庄理说。

    “没有人喜欢我。”瑾瑜又说。

    庄理一顿,轻抚瑾瑜的头发,“怎么会,我喜欢你,爸爸也喜欢你。”

    “阿妈不喜欢我,阿公不喜欢,来到这边,依然没有人喜欢我……”

    叶辞端着托盘过来了,把兑了冰块的柠檬茶放到庄理面前,他蹲下来哄瑾瑜吃药。

    昨天晚上,住家阿姨按时喂瑾瑜吃药,一整天都表现得很平静的瑾瑜忽然产生剧烈情绪波动,挥手攻击阿姨。

    阿姨不可能还手,鼻梁被挠伤了,幸好瑾瑜的尖叫声让跃层楼上的另一位阿姨听见了,赶过来阻拦、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