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宁死不嫁
瞳梦第二十二章宁死不嫁 在胡山的饭馆里,孟桐就这样安静、而又愉快的做着服务员。尽管胡山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自己心里也总和怀揣着一只兔子似的,总是咚咚乱跳。两人之间,总是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几个月后,有来仪县里游荡的孟台村人,无意间看到了孟桐,回去告诉了孟桐的父亲。孟桐的父亲这才追来,粗暴地将孟桐带了回去。匆忙间,胡山鬼使神差的给孟桐塞了一张银行卡。 回到孟台村,孟桐才知道,自从自己跑了以后,刘金贵说是在住院疗伤,其实却健健康康的,还常跑到孟台村来找自己。寻找不到,便认为是孟桐的父母是要悔婚,要昧了那两万块钱的彩礼,将自己藏了起来。便经常带人来闹,说是要么还钱赔损失,要么将人交出来。否则,决不罢休。 可是,两万块钱,孟桐父亲除了还了一些旧账以外,其他的,都用来翻旧屋盖新屋了,早已经用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而刘金贵原本就是执着于要人,即使能还钱,刘金贵也是不会要的。 与此同时,孟林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大学,但是却没钱交学费。刘金贵知道了,非但不再要钱,还主动的又掏出两万块钱来,当做孟林的初期学费,并直言道:孟林是一直叫自己姐夫的,那么自己也言而有信,一定供这个小舅子上完大学。只要孟桐马上回来,和自己结婚就成。 可没成想,直到孟林上学都走了两三个月了,刘金贵也到孟台村跑了好多趟了,这一等二等的也没见到人影,连个确切的消息也没有。刘金贵不由得恶从胆边生,显出了无赖本色,带人来要拆了孟桐家新盖的房子,还要告孟桐父母敲诈罪。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听到了孟桐的消息,孟桐父亲立马动身,将孟桐硬带了回来。一到家,孟桐便被锁在了屋里,失去了自由。 刘金贵得知消息立马带人来,就要将孟桐接走。孟桐母亲死活不让,孟桐父亲也发了怒,提着老洋镐挥舞着将刘金贵一会儿赶出了院子,并且发话说:有这样娶媳妇的吗?没个三媒六证四色彩礼的程序,没个车接车送宴席宾客的仪式,就这样将人带走?抢吗?我家丫头成了什么?滚!来,你们再进来试试,信不信老子将你们的狗头砸烂!钱就当我借了你的,十年八年的,我一定还你。这亲,不结了!霸道没教养的玩意儿! 看到孟桐回来以后,每天以泪洗面,刘金贵又是这样的混账表现,孟桐父亲心里是深深地后悔了。但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已经将人家四万多元的票子用了,自己拿什么来还呢?这四万多元钱,就像一条锁链一座大山,将这个山里汉子锁住了压死了!可即便是将孟桐嫁出去,也不是这样潦草混账的做法吧? 最后,还是在孟村长的调节之下,将刘金贵的母亲叫了来,重新下了四色礼,请村长做了媒证,定下两个月后,再配备迎亲车队正式迎娶。 就这样,孟桐家里才消停了下来。但孟桐却闹得更凶了。不但绝了食,甚至开始撞墙上吊,死活不从。 看着孟桐寻死觅活的样子,孟桐父亲也怕了,给孟桐下话,言及自己的难处和无奈。孟桐听了,立马拿出胡山给的银行卡,跪下来对父亲说道:这里边有四万多块钱,够你们给刘家还了,求你们让我走吧。 孟桐父亲看到银行卡,犹豫良久,才答应拿了银行卡去一趟镇上看看,要是真能取出那么多钱来,那么,就和对方商议着,还钱退了这门亲事。可是,刘金贵会答应吗?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这样,孟桐父亲叮嘱老婆看住孟桐,自己去了西河镇。 孟桐父亲前脚一走,孟桐母亲就开了门锁,进来问孟桐:那??????那卡里??????真有那么多钱? 孟桐愣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 孟桐母亲哦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却没有再锁门。坐在门外发了一会呆,又回头问了一句:那个??????那个饭馆的老板,真的对你很好么? 孟桐又连忙用力点点头。孟桐母亲这才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自顾自地想着什么。 孟桐看着母亲坐在里屋门外不远处,失神地看向大门外,心里不由得一疼,也坐在里间没有出来,愣愣的看着母亲。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坐了一个小时,孟桐母亲才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门都开了半天了,怎么还不走? 孟桐愣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眼泪如突发的白雨,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狂涌了出来。 孟桐哽咽着问道:我走了,哪??????我爸回来??????妈你可怎么办? 孟桐母亲凄然摇头苦笑:呵!你几时想到过父母?放心吧,你爸爸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大不了就是打几下。我也习惯了。你要走就快走吧。以后??????以后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就全靠你自己了。我??????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女儿吧! 孟桐听了,猛然奔出里屋,扑倒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孟桐母亲低头,看着女儿散乱的头发和耸动的肩膀,抬起手摸摸女儿的头发:哎,穷人本来就有穷人的命。你不信命,不服命,那你就自己去找,去争吧!我当年也是争过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嫁给了你爸?本就是土里刨的命么,有什么可争的?你不服不信,就去争吧,输赢??????都别回来!爬出了这个穷窝窝,就不能再掉进来!知道吗?丢人,也丢在山外面去!死,也别再回来! 孟桐仰头看着母亲,感觉一瞬间,母亲就苍老了许多。那条条风霜岁月刻出的沟壑,每一条都浸满了苦水。 孟桐凄然叫一声mama,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趴在母亲的怀里放声恸哭。哭得声音沙哑,哽咽得再也不能说话。 孟桐母亲用满是老茧裂缝的手,摸一把孟桐的眼泪:不哭!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流这苦水,越流人就越苦,知道吗!走吧,难道要等你爸回来?要等到刘金贵来了不善罢甘休吗?我知道你在床下面放了镰刃子,是要等到刘金贵来了,接你的那天用吗?哎,傻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死都敢,怎么又不敢活了?死是容易的,活着才难呢。既然不认命,那就去好好闯闯,好好地活吧!走吧!那个书包里,我放了几个鸡蛋和几十块钱,这也是我仅有的,也是我这辈子,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带上,走吧! 孟桐哭够了,终于咬咬牙点点头,擦了眼泪。拿着母亲用旧衣服改作的小挎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母亲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说:爸妈的养育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妈,你先受我三个头。我再磕三个,算是给爸爸的,你一块帮着受了吧!我会活出个人样来的!说着又是三个响头咚咚咚磕下,才起身掩面,踉跄着跑出了大门,钻进了莽莽苍苍的山林之中。 孟桐母亲看着女儿跑远,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泪水蒙住了眼睛,她极力睁大着眼睛,似乎是努力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又似乎是要最后一次,看清楚女儿的背影。直到孟桐的身影,在山林里消失不见,她依然痴痴地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珠子越瞪越大,眼眶似乎要裂开了一般。 孟桐母亲就这样坐着,直到日落月升,直到孟桐父亲从西河镇赶回来,怀里抱着报纸包着的几沓红红的钞票。 当他看到原本锁着的里屋门大开,只是转头看了孟桐母亲一眼。孟桐母亲身体抖了一下,瞪大眼睛,冷冷直视着这个打骂了自己一辈子,自己也怕了一辈子的老公,双手却习惯地紧紧捏住衣角,准备承受一顿狂暴风雨。 孟桐父亲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冲上去给老婆几个大嘴巴,只是轻声问了句:走了? 孟桐母亲浑身一颤,木然回道:走了!我放走的! 孟桐父亲点点头轻声道:哎,也好!钱是够还得了,孟林也不会失学的。 说着转身走向屋外,坐在门框上,点上一根烟低头吸了起来。 孟桐母亲看着门框里框住的一轮残月,和老伴那已经弯成虾米一般的落寞背影,突然又流下泪来,说了一句:桐桐走的时候,给我们都磕头了。你三个,我三个。我替你受了。 孟桐父亲听了,手中的烟抖动了一下,咳咳咳的咳嗽几声,抬头看向残月映照下的深山老林,喃喃道:她应该明天早上走的,带几个钱。我又不是??????不是不让她走。 孟桐母亲听了愣了一会儿,突然扑到老伴背后,抡起一双拳头,在老伴背上敲山一般疯狂捶打了起来,嘴里凄然哭喊着:都怪你!都怪你!你给我把女儿找回来!找回来!呜呜呜呜??????? 孟桐父亲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躲避,只是深深勾下了头,任凭妻子雨点般的拳头落下,眼睛也变得红红的,两滴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两声,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这些都是孟桐不知道的。 她更不知道,在她走了过去两个月后,刘金贵带着十几辆小车来接亲。谁知道,却扑了个空。刘金贵气得摔了孟桐父亲递给自己的四万多块钱,恶狠狠地扑向了孟桐父亲。 一群人将孟桐父亲压在地上,拳打脚踢了两三个小时,直到村里人起了众怒才罢了手。看着孟桐父亲已经昏了过去,李金贵这才拾起钱来,带着车队悻悻离开了。 孟桐父亲在家里睡了三个多月才下了地。断了两根肋骨,靠着吃草药,硬是长在了一起。 只是伤茬处,隆起了两个拳头大的硬包,越发不能干重体力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