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页
所谓贤妻,可实在是难做得紧,若是她处在她娘的位子上,只怕立时三刻就要容不下这女子了。 想到这儿,何婉仪不禁看了看她娘:“娘心里就不难受吗?” 何夫人笑了:“难受?自然是难受的。只是我难受了几十年,到底也是看开了。只要手里抓紧了家里的铺子庄子,就随着他们折腾,总是翻不过我的手掌心。” 何婉仪紧紧抱着何夫人的手臂,走了一会儿闷声问道:“若是翻出去了呢?” 何夫人一声冷笑:“若是翻出去了,手背朝上,就将她压在五指山下不得翻身也就是了。”说着看向何婉仪,安慰道:“你还怀着身子呢,不能过分忧思,这都是小事情,娘都没放在心上的。”又笑道:“四郎瞧着是个好的,你这都怀了多久了,也没见他寻了丫头胡来的。” 何婉仪强撑着笑了笑:“他就是那性子。” 何夫人笑叹道:“你要学会知足,知足者常乐,他既待你好,你也该投桃报李,我瞧着你们两个看着是好,可心里却总是惴惴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何婉仪心里一跳,心说她娘这里她果然是不必多想的,连他们夫妻二人之间,表面亲近实则疏离都能看得出来,手腕自然是比她厉害的。 这厢朱兆平得了两封信,迟疑片刻,还是先拆开了何婉仪的那一封。 细细看了一回信,脸上便笑了。也是他糊涂了,他爹一向醉生梦死,家中事务半点不cao心,久而久之,他都把他这个爹给忘了。只是如今记起来,少不得要去寻他一回,便是叫他们夫妻两个大吵了一架,说出去也是夫妻不和,总比他一个当儿子的去为难了当娘的传出去要好听。 于是收起了信,朱兆平叫了茗双进来,吩咐道:“叫厨房置办出一桌席面来,就搁在桃花筑的堂屋好了,再叫人去寻了大老爷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寻他,叫他务必要回来一趟。”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大老爷怎么也不肯回来,便说老太爷那里有些不好,叫他赶紧家来。” 茗双忙应下,等茗双去了,朱兆平才拆开了潘云捎来的那封信细细看去。不觉间脸上的笑意淡去,最后渐渐凝成了一片阴云,两团阴火在瞳孔中突突直冒,最后将信重重拍在桌案上,脸上已是铁青一片。 朱大老爷果然是不肯回来的,他新近迷上了一个小戏子,正养在别院里整日胡闹,听说是朱兆平寻他,还是要紧事儿,立时就头疼起来,摆摆手就要走。 茗双见此忙道:“大老爷还是回去一趟吧,原是老太爷身子有些不好了,四爷这才派了小的过来寻老爷回家去的。” 大老爷这才怔了一回,又随意摆摆手道:“你且先回去,我稍后就回。”说着进了后宅,同那小戏子又调笑惜别了一回,才换了身衣裳,往家里去了。 朱兆平早就等在了大门处,见大老爷姗姗来迟本就不悦,又见大老爷虽衣衫干净,可脸上却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眉头一蹙,脸上不禁跟结了一层冰一样,上前福了福,硬邦邦道:“见过老爷,老爷大安。” 大老爷虽欢喜朱兆平是个靠得住的,以后朱家也算是有个能支撑传承的人,可他自来不喜欢跟性子这样板正的人说话,摆摆手不耐道:“你祖父身子不好,我去看看。” 朱兆平神色不动,上前两步拦住大老爷,轻声道:“老爷这阵子没回家,不知道祖父嫌静心斋呆腻了,前几天去了桃花筑,请老爷跟我来。”说着转过身,俨然要带路的模样。 大老爷眉心一拧,莫名有些怪异的感觉,摆摆手道:“不用你,我自己去就是了。” 朱兆平板着一张棺材脸,淡淡道:“赶巧了,儿子也要往桃花筑看望祖父,不如就一道去吧!” 朱大老爷心中的怪异愈发加剧,他神色莫名地瞥了一眼朱兆平,总感觉自己被算计了。迟疑片刻,就听朱兆平不快道:“老爷为何犹疑不决?是不愿见着儿子,还是不想去探望祖父?” 朱大老爷立时冷起脸道:“胡说什么呢!”说着正了正衣襟,就往桃花筑去了。 朱兆平默不作声立时快步跟在后面。 一路上穿花拂柳,虽风光旖旎,景致宜人,可两人没一个有心思停下脚步赏玩一番。 大老爷本徐徐走着,可听着后面紧紧跟上的脚步声,心里烦躁得很,情不自禁就加快了脚步,想要甩开这个儿子。 朱兆平却阴沉着脸快步跟上,心说若不是他醉心女色,将家中事务撒手不管,家里头如何为乱成这幅模样。如今他母亲作恶,固然是她心狠手毒心眼儿不正,可这位老爷,却也要占了一半儿的罪过。 等着进了桃花筑,大老爷见庭院寂寥,连个下人都看不到,心里的怪异已然转成了疑惑,等抬脚进了堂屋,瞥见那一桌子菜肴,当下就停住了脚,转身立在门槛处,就冷着脸去瞪朱兆平。 朱兆平拱手拜了拜,声音平淡道:“都是儿子的错,老爷要骂要罚儿子都认了,只盼着老爷能先坐下,容儿子禀明了情由。” 朱大老爷虽生气,可也知他不爱见这个儿子,这个儿子也并不喜欢往他跟前凑,于是默了片刻,转身拉开椅子坐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才缓缓道:“说罢,我听着呢!” 朱兆平又拜了一拜,才说道:“安阳城的大管事前阵子得了急症没了,儿子寻思着,得寻个可靠的人过去看着才是。因凤安城新近又开了一家布庄,家里得用的管事已经安置了过去,如此,安阳城里便无人可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