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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云心知她所说何事,摇摇头道:“罢了,总也没吃大亏,以后我自家小心些就是。我听说那位二太太对那位三爷极是宠溺,性子也霸道,到时候人仰马翻家宅不宁,又是我的罪过了。” 何婉仪说道:“这话你若是前阵子同我说,只怕我之所想,便同你之所想,可如今我却是改了主意了。” 潘云道:“如何说?” 何婉仪答道:“须知他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等着出门去,定然要把家中的行事带到外头去,到时候若是碰着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可要如何说?要知道大人物跺跺脚,咱们家只怕就要家破人亡了,再叫那些人记恨上,可还有活路吗?便是二房不想活,我们还想好好活着呢!” 说着想起上辈子,何婉仪心有戚戚,朱家虽保住了大房,可因着二房的拖累,大房的日子,也是rou眼可见的穷了。也因着得罪了那位,朱兆平即便守过了孝,却再也没提过出去为官的事了。 于是等着见过了老夫人,又跟潘云道了别,等着回到了棠梨阁见了朱兆平,何婉仪便把方才那话跟他又说了一遍。 “……以前就知道他是个不妥当的,岂料到如今愈发不堪了,潘家娘子是谁,又不是下人,可你瞧他如今拉了下人胡闹惯了,但凡瞧见个好的,性子上来就要不管不顾,再这么下去,我看着三嫂八成要跟他闹和离。” 何婉仪这话却不是虚假,上辈子朱家的媳妇儿里,就只有那位三嫂子金氏,赶在出了那档子事前,跟朱兆清和离了,幸而也是和离,不然便不被牵连,也要被活活气死。 想起那个弯眉杏眼的女子,何婉仪长长叹气,朱家这一茬的媳妇,果然都是上辈子造了孽,才嫁进朱家受罪来了。 何婉仪近些日子又有些发蠢了,她这般想着,就这般说了出来,等回过神来,就见朱兆平无奈地瞪着她看。 伸手端起青瓷小碗吃了一口桃浆,何婉仪移开视线,坚决不跟朱兆平打对眼。 这女人挺着个大肚子,虽没见她嘴巴停过,可小脸儿仍旧瘦瘦尖尖,他知道,这是因着孕吐未消的缘故,她吃了这许多苦头,是为了给他生儿育女,故而,不管她说了什么,一不能数落,二不能责备,朱兆平只好说道:“知道了,我心里有数,这事儿就交给我好了。” 何婉仪不放心,又说道:“你别哄我,我可是认真的,三爷那性子若是不收敛,哪一日他出了门去,瞧上的女子是高门大户的,人家怪罪下来,可不是要牵连了一大家子。” 朱兆平连连点头,脸上无奈更甚:“知道了知道了,我说我放在心里你还不信,那要如何?” 何婉仪皱眉想了想,朱兆平这人还是有个好处的,那便是说话算话,于是点点头,便掀过了这事儿。 后头又过了两日,何婉仪便听玉叶说,朱兆平往二房去了一趟,然后那边大闹了一场。 所谓大闹一场,其实就是二太太单方面对着朱兆平破口大骂,朱兆平一则是个晚辈,二则到底是二房的事情,他如此出头,实则是名不正言不顺,也只能低着脑袋听人骂他。 “后来呢?”何婉仪捏着一颗葡萄吃进嘴里:“听说大太太也去了?” 玉叶“嘶”了一声道:“可不是去了,那两位太太的性子,啧啧,这可真是天雷勾火一般的热闹了,后来还是老夫人亲自出面,这事儿才按了下来。” 何婉仪想起老夫人坐着都能睡着的孱弱样子,担心道:“老夫人可气到了?” 玉叶点点头:“自然是气到了,我听说正是因着老夫人气昏了过去,两位太太才都闭了嘴,没再继续吵下去。” 何婉仪冷笑,这两位八成是瞧着老太爷和老夫人身子骨都不成了,就都不想听话了,只是可怜这两位老人家了,一只脚都进了鬼门关,还要受这等闲气。 本以为这事儿便了了,岂料到没过两日,朱老太爷竟忽然去了。 何婉仪见朱兆平丧着一张脸,眉眼间蕴着一层戾气,知道他因着老太爷的事情,心中生了怨恨。至于怨恨谁,自然是二房一家子,还有家里的大太太,如果细论起来,怕是他还怨恨着自己,若非是他去二房讨要说法,这事儿怕也闹不起来。 朱老太爷可是被生生气死的,也是,子孙不肖,要是她,估计也要被气死了。 细心地将那衣襟上的褶子抚平,何婉仪忍不住劝道:“你莫要多想,那事儿虽是你开的头儿,后面发生的,却都与你无干。” 朱兆平沉默地看着何婉仪,他这几天脑子里乱糟糟的,塞了很多东西,每每想起,就会叫他心浮气躁。他的岳父傻了,他的祖父被气死了,接下来了,还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温热的手掌轻轻抚在女人细白滑腻的脸颊上,朱兆平认真地看着这个女人,良久后才慢慢说道:“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是的,都要好好的,他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不管是变傻,还是被气死。可如果不想落到那样的境地,首先头一条,就是要夫妻一心。 朱兆平出了棠梨阁,大步地走在路上,天气已经转凉,微寒的风带着初秋的冷意渐渐吹散了他脸皮上的热气。 他始终认为,祖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论是对自己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孩子,又或是家里的孙子孙女,都是一样的慈爱温柔。就连娶进门的儿媳妇,不管是大太太,还是二太太,祖父他都是能忍则忍,能恕则恕,可为什么,朱家却越来越乱,朱家的男人,也越发的不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