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事与愿违（五）私心难敌 上

    夏卿云闻言，重重一拍桌案。

    “你说什么！”

    俞瑾萱见状倒也不惊，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靖承君何以如此惊讶？既是早有了婚约，如今卫王下旨赐婚，更破例册封了毓姑娘为郡主，这不正是锦上添花的喜事么。”

    话虽是这般说的没错，但若铃兰是点头同意了的，夏卿云自能将这一道圣旨视为锦上添花，可眼下情形却并非如此。

    夏卿云转念再想俞瑾萱话中的意思，铃兰现应是已被王后留在了昭阳宫，那如今她必已是知晓了当中的原由，只怕现下该是正在心中怪他呢吧......

    想那日，他明明是亲口的许诺，保证不会让她为此事为难，可居然这话说过才没几日，竟让她因此事遭受牵累陷入困局之中。想至此处，夏卿云不禁攥握双拳、眉心紧蹙。

    不过，夏卿云对此事如何这般快便泄露出去颇感意外。虽然他与铃兰去求见卫王之事并未刻意避忌，但当时因是与卫王私下商议，知之者甚少。且即便当中再有情由，仍是私自反悔了口谕，卫王断无主动再提及此事的道理。然于收受了好处而就此罢手的呼延珋轲洛而言，此事也并非乐于声张的。可夏卿云分明记得，那日在东宫回廊偶遇俞瑾萱之时，她便已是知情的了，这实在令夏卿云不能不去多想。

    而卫王忽然又对已了结之事再度上心，且又颁下这样一道圣旨来，在夏卿云以为，定是有人从中挑唆，令卫王又看出了当中有什么可图之利。

    夏卿云双眸微眯，“既然圣旨都还没颁下来，三王妃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俞瑾萱微微一笑，“前日臣妾去往昭阳宫请安，因王后娘娘问及，臣妾便据实禀明了。不过，臣妾当初确实不知道王后娘娘有心同卫王商议赐封郡主之事，若是事先知道了，便早就去给靖承君道喜了。

    这不失为是王后娘娘的一番好意，想毓姑娘若是以宫女的身份嫁去夏国，就是靖承君再过宠爱，怕也连册封嫔妃之位都还不够资格，而如今得承我卫国郡主之名，那就......”

    不待俞瑾萱说完，夏卿云便打断了她的话。

    “不知王后与三王妃因何而如此关心此事，但想来我与铃兰之间的事，应该还轮不上外人插手吧？”

    “靖承君嘴上虽是这么说话，可心中真也是这么想的么？”俞瑾萱掩嘴轻笑，随后接着又道：“据臣妾所知，毓姑娘对这份婚约的态度似乎跟靖承君相差千里呢。

    其实，能与靖承君结缘，那该是毓姑娘几世修来的福气了，她真当该好好惜福才是。只是，昨日臣妾才知，原来竟是襄王有意，而神女却......”

    话说到这里，俞瑾萱故意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道：“怪不得这般天大的喜事儿，靖承君既不筹办也不声张，可在臣妾看着靖承君却又不像是对毓姑娘无心的，前些日子因此还纳闷儿来着。

    虽然，这事儿说来也是阴差阳错的。不过，这样一来，不正好帮上了靖承君吗？”

    夏卿云闻言微微一怔。

    俞瑾萱此言确实说中了他的心事。其实，当他知道卫王下旨侧封铃兰为郡主且命其和亲之时，他心中之喜远大于忧。只是，既然当初他已向铃兰保证过一切全凭她的意愿，绝不会用婚约之事逼迫于她。因此，于他而言，也只是一心想着要遵守当初的诺言。

    见夏卿云眸中神情闪烁，俞瑾萱心中暗暗一笑。“不过，臣妾相信，靖承君总会不再令圣上为难了。这一次，靖承君似乎已经没有再请求圣上更改圣意的理由了吧？”

    听闻俞瑾萱此言，夏卿云竟无言以对。

    的确，之前卫王将铃兰赐予呼延珋轲洛之时，他已禀明卫王，说他与铃兰早有婚约。而卫王此时再下旨意，他确实不好再有异议，先不说其他，就是与铃兰的关系，他也不好出尔反尔再度推翻。而既然婚约确实，那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赐婚了。

    俞瑾萱细细观察了夏卿云的表情，知他心中似已摇摆不定，便打算再多敲一锤，以定其心。

    “恕臣妾直言，情爱之事本就是自私的。臣妾看得出靖承君对毓姑娘有意，既是靖承君放在心上之人，那便应该紧紧抓在手里才是。眼下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臣妾实在不明，靖承君心中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夏卿云闻言，沉吟半晌。“......总之......现在还不行，眼前的时机不对，我不想让她因此事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勉强。”

    “臣妾这就有些不明白了，不知靖承君所谓的时机究竟是什么？臣妾只知道，如若毓姑娘的心里真的半点都没有靖承君，只怕是靖承君为了毓姑娘做得再多，那毓姑娘的心里还是不会有靖承君的。而如果靖承君本就有迎娶毓姑娘之心，那是早是晚又有何分别呢？”

    见夏卿云闻言一愣，俞瑾萱笑了笑，接着又道。“不怕靖承君笑话，臣妾自小就心中系着三殿下，但任凭臣妾付出再多，仍是难得三殿下倾慕。直到大婚之后，臣妾与三殿下朝夕相对、同栖同息，二人这才愈发亲近的。

    所以，臣妾深知，感情一事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但前提是靖承君要有这与毓姑娘朝夕相处的机会才可以。想靖承君不过几日便也该启程返回夏国了不是么？想眼下情谊尚且谈不上坚稳，那日后相隔两地，靖承君又如何有办法能使毓姑娘回心转意呢？”

    说话间，俞瑾萱细细分辨着夏卿云眸中的神色，紧接着又道：“臣妾眼看着靖承君这般，便也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臣妾只是一心想帮衬着靖承君的，断不想靖承君平白错失了这样一段大好的姻缘。若事情真演变到那般地步，才真是叫人惋惜呢。”

    俞瑾萱这一番话说完，夏卿云亦觉当中并非毫无道理，只是他总觉不能全然无视铃兰的意思，一时之间，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