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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 第135节

    可宋国怎敢如此轻慢于他二人?

    宗镇心头有无数个疑惑浮现,却都得不到解答,头脑中空空如也,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在此处,再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宗敬,回想他方才的不耐烦,宗镇更不欲再去问他,就着月色,在宋宫中游荡。

    正是深夜时分,东京皇城内主要宫殿里的灯火多半已经熄灭,来回道路、长街、以及各处门户要处却是灯火通明,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戍守严密。

    禁军统领今夜值守,忙里抽闲吃了份夜宵,再巡视掖庭时,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抄着手,老神在在的游荡,看衣着制式,应是下仆,却非内侍。

    他皱起眉来,问守门的掖庭官吏:“那是谁,为何深夜游逛在此处?”

    掖庭官吏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比他还紧:“是个金国宗室,记不得叫什么了,看他干活麻利,才叫去内侍省伺候——这腌臜泼才,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入夜了还出来?!”

    金国灭国已有十年之久,然而靖康之变留下的耻辱却仍旧未曾叫宋人忘怀。

    禁军统领乃是东京人氏,靖康之变时全家遭难,本就是激进主战派,这时候听闻那乱纪之人乃是金国宗室,旋即便是一声冷笑:“还不将那畜生给我拿下?这是大宋东京,可不是他们上京,由得他们乱来!”

    宗镇出了居住屋舍,便觉得更不对劲儿,这住的地方太偏,也太差了点。

    正抬着下巴四处观望,却见前边忽然冒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宋国禁卫,二话没说就把他胳膊卸了,两臂反压在后,推到了一武官模样的中年男子面前。

    宗镇成年时也是一员悍将,只是这时候毕竟年少,又刚刚重生,浑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剧痛传来,两条手臂便失去了知觉。

    他疼出了一头冷汗,眸光森冷,正待怒斥出声,腿弯上却先挨了一脚,几乎是扑倒着跪到了那中年武将面前。

    禁军统领寒声道:“已经过了一更,哪个叫你出来的?!”

    宗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眸森森,神情比他还冷:“放肆,你可知我是谁?!南蛮狂妄,竟敢如此辱我!”

    禁军统领:“……”

    其余人:“……”

    禁军统领被气笑了,飞起一脚将他踹翻:“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不过你马上就惨了,这我是知道的!”

    说完,他朝宗镇啐了一口,吩咐左右:“拉下去打他三十棍!”

    又忍不住跟掖庭官员讥诮出声:“这小王八羔子,金国都亡了,脾气还挺大,在老子面前充大头蒜!”

    但凡是大宋官员,就没几个在意这些金国人的,不踩一脚就是天大的好人了,还指望他们帮忙求情?

    做梦呢!

    掖庭那官员啧啧出声,一指自己脑袋,唏嘘着说:“他大概是这里有病,前几天还是一条好狗,巴巴的给我捶腿倒茶,今天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发起癫来了!”

    宗镇听得心神大震,瞳孔猛缩——方才他们说什么?!

    金国亡了?!

    这怎么可能!!!

    宗镇几乎目眦尽裂,冲上前去想问个明白,不想按住他臂膀的禁军却不曾给他这个机会,三两下寻了块抹布将他嘴堵上,往不远处长凳上一按,马上就开始行刑。

    ——不堵嘴不行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官家和贵人们都已经歇下,若由得那小金狗叫嚷起来,搅扰了众人安寝,岂非罪过?

    宗镇嘴被堵住,结结实实的挨了三十棍,皮开rou绽,如同一片烂rou,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禁军统领看得厌恶,吩咐人把他丢回掖庭去自生自灭,又叫那掖庭官员好生盯着,免得这金狗发了疯,哪天冲出去冒犯了贵人。

    房门被人踹开的时候,宗敬随之惊醒,怒骂声都滚到嗓子眼儿了,却在看清来人是谁时迅速收回,从床上爬起来,毕恭毕敬的近前去行个礼:“孙大人,这三更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方才同禁军统领说话的掖庭官员,也就是孙大人,用帕子掩着口鼻,视线飞速在屋里扫了一眼,不悦道:“你兄弟犯事了,违反掖庭的宵禁令,被打了三十棍,禁军把他弄回来了,这时候就在院里,你跟他同住,有知情不报之嫌,先打上十棍,以儆效尤!”

    “……”宗敬:“????”

    宗镇被打了三十棍,宗敬也挨了十棍,俩人真正成了难兄难弟,瘫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宗镇挨完三十棍之后便晕死过去,再醒来之后,见到的便是一室简陋与满身伤痛,还有神情怨恨,幽幽看着自己的哥哥。

    这竟不是梦吗?!

    宗镇心下骇然,满目惊痛,环顾四周之后,终于颤声问:“大金真的亡了吗?”

    宗敬:“……”

    宗敬破口大骂:“艹你妈的狗宗镇,你给老子发什么癫?!金国早就亡了,你到今天才反应过来?!你自己找死,别连累我行吗?老子什么都没看,半夜被人揪起来打了,我踏马冤不冤?!”

    宗镇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嘴唇仿佛也在这瞬间苍白起来:“大金真的亡了!”

    宗敬:“……”

    宗敬被气笑了,捂着作痛的屁股艰难下床,脱了裤子对着宗镇开始撒尿。

    宗镇有心躲避,奈何伤的太重,根本起不得身,只能眼睁睁感觉到那热流打在了自己身上,顺势流淌下去。

    他惊怒交加,脸色铁青:“宗敬,你干什么?疯了是吗?!”

    宗敬咆哮回去:“老子今天非得呲醒你不可!!!”

    ……

    宗镇用三天时间消化掉金国已经灭亡,自己成了无根浮萍一样的人这个事实。

    父皇死了,母亲死了,成年的兄弟们死了,他跟宗敬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也多亏是因为金国灭亡之时尚且年幼,这才被没入掖庭为奴。

    重生……

    多么可笑的重生!

    他成了大宋奴仆,而永宁她,却是金尊玉贵的公主。

    真正的公主。

    而这一切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一个人。

    宋帝赵构。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的话,宗镇希望自己马上就能醒来。

    可惜,这不是噩梦,而是真实的世界。

    他不得不像前世被迫和亲金国的永宁一样,在敌国屋檐下忍气吞声,甚至于他还不如前世的永宁。

    毕竟那时候南宋虽然懦弱,却也未曾亡国,饶是金国上层无人敬重,她也仍旧是公主,而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亡国奴而已。

    宗镇的心被刺痛了。

    他忽然意识到,相较于前世,也许今生,他们更没有机会会走到一起了。

    宗镇想见见自己心爱的姑娘,发疯一样的想。

    她还好吗?

    会不会记得我?

    会不会她也像我一样还记得前生?

    宗镇对宋廷一无所知,他不敢去问宋人永宁现下如何,只能问跟自己同屋居住的兄弟宗敬。

    相较于身受重伤的宗镇,宗敬只挨了十棍,加上这些年挨的打也不少,歇了两天就照常开始跑腿干活,回来的时间也不会早。

    宗镇趴在床上无法翻身,身上的肌rou仿佛都在这长久的停滞中麻木了,等了又等,直到夜色渐起,宗敬方才揉着肩膀,满脸疲惫的回来。

    随手丢了一个粗面馒头给他,宗敬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抱着茶壶大口大口的开始灌水。

    在外被人使唤就是这样,水都不敢多喝,唯恐中途如厕,耽误正事,被人责罚。

    宗镇没吃馒头,只是定定的看着宗敬,等他喝完水,方才问了出来:“哥,你对永宁了解多少?”

    宗敬没反应过来,衣袖胡乱抹了抹嘴,说:“永宁?谁?”

    宗镇解释说:“就是赵永宁,宋国皇帝的女儿。”

    宗敬:“……”

    宗敬震惊的看着他。

    宗镇抿了抿嘴唇,问:“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我到哪里去才能见到她?能有机会跟她说说话的话,就更好了。”

    宗敬:“……”

    宗敬回过神来,起身走上前去,脱了裤子开始对着他撒尿:“前几天还是没呲醒你!”

    宗镇:“……”

    宗镇挨了三十棍,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能起身。

    他们现下的身份,说的好听点是亡国宗室,难听点就是被俘奴仆罢了,但凡与人发生争执,只消看一看他们身上自带的金人光环,主管的小吏便不会偏向他们。

    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真在床上瘫几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公子王孙?

    宗镇强撑着起身干活,只是因为犯了事受过棍棒的原因,先前几经筹谋得来、在内侍省跑腿的活计已经被人顶了,他只能跟宗敬一样,去做哪些脏累的事情。

    譬如说刷马桶。

    宗敬还宽慰他:“见晋阳公主是不可能了,如果你有福气的话,也许会刷到她身边宫女用过的马桶!”

    宗镇:“……”

    宗镇什么都不说,黑着脸默默的刷马桶。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话的确说的有理。

    宗镇暗地里筹谋准备了几个月,终于有机会见到心爱的女孩一面。

    宋国皇帝举行秋猎,宫中仆从一道去帮忙,他出钱贿赂了选人的小吏,这才被点上同行。

    猎场内禁军巡视不断,防范远比宫廷之中更加严密,只是猎场里也有宫中没有的好处,那就是主子们住的地方离得不远,容易辨别。

    尤其当今只有一位皇后,膝下仅有二子一女罢了,晋阳公主作为当今唯一的公主,自然格外惹人注目。

    宗镇趁着去马圈铲屎的功夫,偷偷打量被禁军严密包围着的围帐,却不知自己的异常之处已经被别人看在眼里,且他又是金人,没多久,便被报到了禁军统领处。

    “谁?宗镇?又是他!”

    禁军统领脸上凝着一层寒霜,神情不善:“先前犯过宵禁,无视宫规,现在又窥探帝踪,不怀好意,这金狗到底是在筹谋什么?!派人仔细盯着,我要知道他到底是私自行事,还是跟别的什么人串通,图谋不轨!”

    宗镇浑然不知身边已经多了几双眼睛,每天铲屎结束,就绕着围帐转悠几圈,希望能有机会偶遇心上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他刚转过长廊,就听一阵欢笑声自不远处传来,那声音难掩熟悉,即便相隔多年,他也不会忘怀。

    那是永宁。

    宗镇心脏猛颤,脸上不觉浮现出几分喜意,恍然发觉自己现下形容不整,忙低头打理,力求在心上人面前体面一些。

    那轻快的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