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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桥对自己有些无语,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宁逾面前屡屡失态,内心难得有些乱,表面却装作无事发生,不紧不慢地抽出食指,用巾帕拭了拭,礼貌道歉:“实在是冒犯,我以为你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宁逾抿唇,极轻地扑了扑长睫:“没关系。” 沈浮桥继续沉默,很想撂挑子不干了,然而宁逾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这饭还得继续喂下去。 他忍辱负重地拿起筷子,剔了些rou喂过去,缓声提醒道:“先含一下,如果有刺就吐出来。” 宁逾:“我又不傻。” 行……我傻还不行吗? 沈浮桥深吸一口气,夹了一团饭喂过去,却被宁逾轻轻推了回来。 “你吃。” “……这是你的,我自己单独有一份。” 宁逾蹙眉看了看盘里没头没尾的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他有些动容,暗暗咽了咽口水,决定自己挨挨饿,先把清瘦的王后喂饱再说。 “我饱了,吃不下了。” 沈浮桥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真的顺势放下了碗筷,看着宁逾的眼神从坚决到失落,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宁逾好不容易让回食还被嘲笑,简直郁闷极了:“……你笑什么?” “放心,我既然把你带回了家,你养伤的这些日子便不会委屈了你。”沈浮桥温声解释道,“我每天喝的药会影响食欲,吃不了多少,你若是不吃,这些便只能浪费了。” 宁逾一听,重点却抓歪了:“你生的什么病?” 眼尾的红还没消褪下去,此刻眼神里带着毫不遮掩的紧张,很担忧似的。 鲛人惯常的迷惑伎俩么…… 沈浮桥摇头失笑,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好了,再不吃饭菜都要冷了。” 他喂过来,宁逾却没有之前吃得那样高兴,只是粗略地嚼了嚼便咽了下去,目光一直落往沈浮桥颇显憔悴的病容。 却没有再问。 沈浮桥只是把给宁逾喂食当做是一项任务,还是一项不怎么愉快的任务,尽管他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鱼有时候显露出的微表情也算是可爱。 但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此,不宜深入。 不出意外的话,作为一个痨病炮灰,他大限将至,而宁逾终将回归大海,走主角剧情,坐拥江山。 更何况……他们原本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浮桥一边看着宁逾喝绿豆汤,一边走神想道。直到宁逾递来碗,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才倏然回过神来。 “再来一碗。” 沈浮桥不知道宁逾这上位者的命令口吻是怎么来的,按理说这时候他还是个小可怜,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命运般的王霸之气? “沈浮桥?” “……需要我把锅给你端过来吗?” “可以。” 沈浮桥扶额叹息——这真的是主角吗? “行罢……稍等一下。” 腹诽归腹诽,他也没沦落到需要和一条鱼争抢食物的地步,宁逾喜欢喝,都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多吃点,好快些,还他最后这段时日一个清净罢。 … 也许是上天习惯了让沈浮桥事与愿违,即便他和宁逾相处得还算融洽,也要没事给他找点事干。 于是当天夜里,这处小屋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浮桥恰好在盥洗室的隔间沐浴完,抱着衣物披散着长发走出来时,便听见了咚咚当当的敲门声。 他看了一眼宁逾,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他。 “待会儿不要出声,也不要闹出动静,可以吗?”他走近宁逾,低声嘱咐道。 宁逾不动声色地轻嗅了嗅他身上残留的皂荚味,眼睛一眨不眨的,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愿意配合,沈浮桥也高兴,顺手就轻拍了拍宁逾的肩,随口夸奖道:“真乖。” 宁逾没作声,儋耳却悄悄红了一点尖,与长发几乎融为一色,不太明显。沈浮桥退开走了,并没有注意到。 他走到柴门口,没有急着开门,先留心问了一句:“阁下行至,所为何事?” 门外安静了一小会儿,突然响起一道温软的声线:“我在山中迷路了,看见这边有火光,便想着有人居住。秋夜山寒,不知可否容我借住一夜?” 这说辞……活像引诱活人开门的鬼魅精怪。 子不语怪力乱神,沈浮桥摇头驱散了自己有些好笑的想法,回头看了看拉好的盥洗室门,取下门闩缓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白发少年,耳垂悬着两枚花牌耳饰,上面的图案沈浮桥没有细看。 此时还是秋天,他却系着略显厚重的白绒毛领,一身纯色的白锦小袍,眉心一点朱砂,温顺可爱,手上挎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胡萝卜。 沈浮桥还没开口,他便轻轻笑了,那笑容带着些难以言述的怀念和惆怅:“……原来是位哥哥。” 这语气让沈浮桥觉得很奇怪,有种不太舒服的微妙感,于是多问了句:“阁下不像是山野之人,为何会在山野迷路?” “哥哥的话我听不太懂。”一阵山风吹来,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望向沈浮桥的眼神带了些祈求,“我自小畏寒,哥哥能否容我进去再说?” 沈浮桥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又想着自己孤家寡人,家徒四壁又大限将至,实在是没什么好骗的,便撤身让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