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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的席间推出来一个人,那人坐在椅背上,金发被束得像一匹绸缎,丹凤眼里是浅灰色的瞳孔,用诙谐轻松的口吻道:“七十八个国家通过的法案,只剩下华纳被时代抛弃了,你要拒绝签署吗,殿下?” 维恩一言不发,低头签署了法案。 三分钟后,人鱼法案的内容在华纳网络公布,掀起了滔天骇浪。 岂止是千夫所指,维恩几乎可以想象,他一走出这个会议厅,立刻就会面临二十四小时数不清的暗杀。 可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又退回了人群之中,好像他们从不相识。 那天分手的清晨,三层高的木梯,在维恩说出那句我再也不会这样爱一个人之后。 金发的人鱼抱着那本英雄传记,从三层高的木梯上掉了下去。就像某一天他在职业生涯巅峰比赛之前,被诬陷控告私生活混乱,从即将到达顶峰的高度狠狠摔落下去。 会议结束,他们共同退场,维恩从侍从手中接过轮椅,推着他走进雪白日光。 “那天灰眼睛里的冰雪融化了,”维恩温柔地说,“我反复地想起来堆过的雪人,也在冰天雪地的初春化了。” 世界余光里注意到周围密不透风的防卫。不过他的任务即将完成,这不算重要的事。 “我以为你也会融化,”维恩慢悠悠地说,“听说你将三年前诬陷你私生活的人揪了出来,那人面临终生□□。尔萨尔几度向你重新示好,不过始终没有回音,反而国内最重要的石油业被三个国家围剿。” 世界抬眸,他的金发已经蓄得很长,发带被解开就是金色的绸缎,披在剪裁精巧的小礼服上。曾经北半球的明珠,无论落在哪里,都不会蒙尘至死。就像小王子的玫瑰,一定在一天无数次日出日落里浪漫地枯萎。 “你打算如何审判我?”维恩问,“终生□□?还是像路易十六一样,登上曙光里的断头台?” 这话更像是情人的调情,比起那七十八个国家,作为第一国度,华纳的实际领导者,无论哪一种都不会在维恩上发生。 世界没有什么波动,平静道:“从前我希望用比赛的胜利,更温和地改变所有的一切,你让我知道,这是行不通的理想主义。” “难道你应该谢谢我?”维恩笑了笑。 “震碎了旧的制度,华纳同样会变得更好。” 如此英雄又光辉史诗的理由,几乎可以写入今后他的一页英雄传记里。维恩推着他进入没有阳光的街巷,在墙角旁若无人亲吻他。看他发红的眼角,金色的眼睫底下灰黑的瞳孔,洒满了夏日阳光的衣襟敞开,铺满了绸缎的金发。从耳鬓厮磨的试探里去摸索三年来在他上发生的所有变化。 神经末梢传来的刺激的□□暂时主宰了上风,过往的不欢而散还在一一从脑海中走马灯过。在高潮的余韵里,太阳西移,日光洒进了这片清场的烂漫街头。 大赛开始的那天,在维恩意料之外的目光里,金发灰眼睛的人鱼站上了跳水台。他的腿早已经恢复。 高台跳水,蓝色的水面之下,金色的轮廓一骑绝尘。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在那只手扶上终点的那一刻,维恩看到三年前留在了他上的华纳徽章,从松开的指缝里滑下去,落进泳池通往城市河流的活水之中。 夏天夺冠,金发的人鱼是七十九个国家口口相传的传奇,而尔萨尔是他伟大光辉之下的阴影。无人知道这位传奇曾到过华纳,在那里看过南极百年一次的极光。 秋天一场骤雨,像是天破了一个洞,把华纳整个淹没。维恩在大雨里等到天光破晓,终于看到花房的灯亮了。他走进去,桌上陈列着数十份改革的法案,每一份都足以让保守党申请国民投票,撤掉他的权柄,枪毙他数百次。维恩拧开水笔,一份一份签下了名字,脱下湿透了的外套,他看着紧闭的门。 法案实施当天,他密不透风的防卫首次被突破,子弹擦过他的耳朵,险些再也听不到某个人在水中游过的动静。 这日夜里,花房的门打开。各国已经在编撰本世纪的人物传记,在花房暖融融的桌案上,一份份草案堆放着。 世界在装子弹,神色漫不经心,灰眼睛里像是在笑,和多年前那个初春的雪天一样:“躲过了几百次暗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维恩喉头滚动了一下。人类是自然界复杂的造物。他们见面的契机不算和谐,后来的浪漫也不够温柔。可他早就后悔了。从那个早晨开始,无时无刻不祷告一一重头。 当时轻易失去的,要用现在签署的人鱼法案上一次次改革的生死风险,来试探着交换。 “那就开枪吧,”维恩走过去,“当你的子弹命中我的心脏,高速旋转的瞬间,我的血液因为你降低流速,眼睛会因此短暂失明,在最后一刻,我的视网膜里最后留下的是你。” “死亡之前,为了确保我绝无生还可能,从子弹命中开始,你将注视我20秒直到我彻底气绝。” “在生命的最后20秒,我将被我最爱的人凝视。” 维恩停住脚步,低头,抵着枪口亲吻了下去。 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是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华纳从未有过这样的大雪,几乎封锁了首都。就在三天前加冕的维恩陛下,开着车驶入华纳郊区无人的旷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