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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为什么不让我喝,我早成年了。” “什么成不成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酒品差得一哈麻皮,”毛猴推推他,“你要是喝醉了,江……我可不送你回去,听见没?” “你好啰嗦。” “嘿,你——” 徐衍昕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酒量就跟你兜里的钞票一样,蹭蹭蹭地往上升。” “嘴巴这么甜,那是得给你倒点酒喝,不过可说好了,你喝得醉朦朦的就得停了,否则江……就又要有人骂我了。” 徐衍昕心说,这回没人管。他豪迈地拍了三响声桌子,道:“满上。” 然后喝酒前,拍红的手先蹭了蹭自己的裤子,很委屈。张安向来文质彬彬,从没见过这般姿态,朝江屿投去迷茫的眼神。江屿扫了眼那人大开的V领毛衣和嘴边的泡沫渍,过敏似的移开眼线,对着张安得体地笑道:“我先送你回去?” “再坐会吧。” 坐坐坐。 有什么好坐的,你又不喝酒。 而且你连法条都背不出,还不如我这个肄业四年的律师。徐衍昕觉得自己就是一缸醋,浑身发酸。他悄悄地瞅了两眼江屿,只觉得这人好装,靠着椅子摸自己的腕表,像个贵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唐顿庄园。他那与人为善的大脑被酒液浸透了,现在是与人为恶的徐衍昕了。毛猴勾着他的脖子,眯着眼睛说:“别喝了,你数数这是几?” 徐衍昕眨眨眼睛去看他,但毛猴变成了好多个毛猴,他像进了花果山。他只好靠着毛猴的肩,摸他伸出来的手指,一根,两根。他自信满满地打了个酒嗝,说:“二,你,你骂我二,你居然骂我二。你才二,你们姓江的最二。” 毛猴看了眼黑脸的江屿,把他扶正,说:“这是六,大哥,六六六。” “你骗人,我只摸到两根手指。” 毛猴吼道:“就是六,你个傻帽。” 俩酒鬼嚷嚷起来,江屿对看傻眼的张安说:“我先送你回去。” 走前毛猴像是忘记了所有,下意识地冲他喊了声:“你送完同事赶紧回来,你小媳妇烦人得很,喝傻了,还数学好呢,二六都分不清。” 江屿走的时候,徐衍昕偷偷瞥了他一眼,就这么偷偷一眼,他就收回了眼神。而江屿若有所感地往回看,徐衍昕拉着猴正喝得销-魂呢。 张安家住城东,稍稍有些距离。张安坐在副驾驶座,失魂落魄,江屿打开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活跃华丽的旋律倾泻而出。张安才轻轻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 江屿说:“因为我们品味相似。”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今天和从前很不一样。” 江屿笑道:“我今天表现得不好吗?” 张安有些慌忙地说:“不是,你很好,你一直很好。” “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总觉得今天的你,比之前真实,”张安望着江屿握紧方向盘的手指,“以前我总觉得你离我很遥远,但今天的你,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离我很近很近。” “我本来就很普通,是你高看了我。” “不是的,”张安很着急地说,“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但是你在人群中会发光。即使你在一堆人里面,我也能立马找到你。你……和别人是一样的,和我也不一样。” 张安颤抖着嘴唇。 江屿将车停在路边,窗外是黑漆漆的夜空,车内是暖黄色的光,暧昧而温暖的柔光照在他的半张脸上,另一半藏在黑暗里,浸沐着光的那半张脸,英俊得让他无法直视。不论是浅棕色的瞳孔,还是勾起的邪笑,都是他熟悉而陌生的模样。江屿说:“你是在奉承你的上司,还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的。” 随着他冷冽的香气,江屿也瞬间逼近了他。明明是在这么温柔的光下,气息却依然是生人勿近的凌冽。 张安说:“我今天输了,第一战就输了,律所的人又要编排你了,和在英国一样,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江屿,对你而言,我只是个拖油瓶而已,哪有资格……” “没事,我又不在意他们怎么说。而且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张安突然抓住他的袖管,说道:“江屿,我好害怕。” “我怕你离我越来越遥远,明明之前还能看到你的身影,但现在却觉得你离我好远,”张安紧紧地盯住他,“你和徐律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吗?今天开庭的时候他自信,说话有条理,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律师。看到他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好像。” 江屿没有说话,他便忍不住追问道:“之前你说的,还作数吗?” 江屿是罩着他的一片阴影,他甘愿活在太阳的阴影下。他闻着那满是冷意的清香,竟有些醉了。他迷离地望着江屿,急于得到他一个肯定的吻。然而江屿却犹疑地转开视线,支起了身子。张安抓住身下的皮座位,等他的解释。然而江屿却对他说:“你家到了,早点回去吧,伯母还在等你。” 张安抓住他的手臂:“你那天说你终于忘记了他,我们或许能够有一个开始。我当时只是太不知所措了,我害怕你骗我,所以我没答应你,现在是不是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