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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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唔了一声,说好。 他又偏头看窗外。有一个人比自己还早发现他生了病,这事儿令他有点说不出来的高兴,或者说是欣慰。 欣慰身边终于有个人会爱他关心他,把他放在心尖上。 俩人到了医院,徐凉云背他起来,小跑进医院,然后把他放在医院大厅的银色座椅上,说你等等我,然后自己跑去挂了号。 陈述厌靠在座位上难受,仰头看着医院里的白炽灯,突然想起前几年他自己三十九度高烧,没人在旁边,只好自己打车踉踉跄跄地来医院。 那时候他意识不清醒,衣服都穿少了,路上又着了凉,进来的时候直接奔了四十度,咚一下子昏在了医院里。 那时候外婆刚被查出来癌症,简直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 外婆朝他笑,说小厌,外婆就怕你以后会一个人啊。 一个人不好受呀,小厌。 陈述厌怅然。 他低头,看到徐凉云在医院前台填表,在给他建卡挂号,连轻轻皱着的眉头里都写着爱他两个字。 他不怪徐凉云,只是有时候还是不免遗憾。 有很多时候,徐凉云要是像今天一样在他身边,陈述厌肯定能更体面些。 他是希望徐凉云在的。只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也好,以后一起就行了。 以后把手攥牢点,别再松开,就行了。 徐凉云挂好号后跑了回来,背着他去了门诊。医生给他测了体温,37.7,确实是轻烧。 医生说和他们俩说的没关系,多半是昨天他俩出去的时候喝风了。就算没上过山车,他俩一个劲儿走室内项目,那游乐场里的室内项目都是分散的,里面也都开着热风,现在二月天,外面还死冷。这么冷热频繁切换,陈述厌还在外面吃棉花糖张嘴喝风,第二天起来才会轻烧。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他身体免疫力不太好而已。多吃水果蔬菜,平时少熬夜,多出去走走,别总在家里闷着,一会儿给他打一针就好了,不过以防万一,今天就在家里好好躺着养养吧。看他这样,你最好在家里多备点感冒颗粒,我估计他挺爱感冒的。 徐凉云连连点头,全都记下了。 打针的时候,陈述厌看那尖锐的针头嘴角直抽,胳膊虽然露了出来,人却抓着徐凉云不放,半个人都抱着他,不敢去看。 徐凉云抱着他拍他后背,安慰着道:好了啊,不看不看,就疼一下。 陈述厌可怜兮兮地发出小奶狗呜咽一样的声音:呜。 徐凉云哭笑不得。 打过一针以后,徐凉云背着他出了医院。 陈述厌感觉好了不少,可还是有些使不上劲,懒得动。便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背上,搂着他脖子,问:你放心了? 嗯,徐凉云点头,你吓死我了。 陈述厌笑了,笑得病恹恹的,问他:你是不是怕以后都碰不了我了? 没,徐凉云说,我对这事儿你知道的。 陈述厌确实知道,徐凉云没多少世俗的欲望,每次都是陈述厌说他才会出手,且事事都以陈述厌优先,对他很是温柔。 我就是怕你因为这个发烧,所以想来医院看看。要是真因为这个,我以后就不碰你了。 我会疯掉的。陈述厌说。 徐凉云乐了一声。 陈述厌听着他笑,心里也忍不住跟着轻笑。 凉云。他说。 嗯?徐凉云应了声。 我好爱你。 嗯。徐凉云说,我也很爱你。 陈述厌病蔫蔫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陈述厌这天低烧,回到家以后徐凉云没让他下床,一直让他躺在床上静养。又给他倒热水又陪他躺着的,让他好好盖着被子多睡觉,睡一觉出出汗,起来就好了。 这是人类发展至今的至高法则。发烧就出汗,出完汗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陈述厌躺在他怀里笑。 躺了会儿后,他说凉云你知不知道,我前两年发烧的时候,没人带我去医院。 徐凉云默了一下,说嗯。 陈述厌其实想跟他说不少以前的事。这一天下来,他心绪万千。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和徐凉云回首自己过去的黑暗人生。 他靠在徐凉云怀里,握着他的手呆了好长时间。 凉云,陈述厌说,我们以后好好的。 嗯,徐凉云应了下来,我会的,我以后会好好对你。以后你要是生病了,我来照顾你。 陈述厌轻轻沙哑一笑,忽然想起了那天。 那天在大雨里告白之后,徐凉云讪讪地问他你回家吗,陈述厌点点头,说我回家看外婆,徐凉云就摸摸鼻子,眼神慌乱闪躲,说那我送你吧。 然后徐凉云就送他去车站。他没敢牵他,俩人只是一同撑着一把伞,并肩朝着车站走。 前脚刚告白成功在一起,后脚俩人就都蔫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偶尔眼神相撞,都在相交的的一瞬间便触电似的躲开了。 他们那时候青涩得连看向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不敢看对方,他们就只好那么脑子跟团浆糊似的一起往前走。 等到了车站,又一起脑子跟团浆糊一样并肩站着,像两尊沉默相守的雕像。 后来公交车来了,陈述厌才干巴巴地对徐凉云说:那那我走了。 徐凉云僵硬地对他点点头:你走吧我,我回头给你发消息。 陈述厌点点头,上了车。 上车的人多,陈述厌排在最后,跟着人群一步步慢慢往前晃悠。 徐凉云目送他。陈述厌那时候感觉他的目光烈火一样烧在后背上,骨骼都发麻地痛。虽然很不合适,但他真的忍不住在心里催前面的快一点,徐凉云这把烈火真的要把他给烧成灰了。 片刻后,徐凉云突然开口:那那个。 陈述厌两肩一抖,回头。 徐凉云那时候脸好红。 他张着嘴支支吾吾好半天,说:我,我第一次谈恋爱可能,可能就就有点那个,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你要是,要是有那什么就,就主动跟我说。 他确实是第一次谈,话挑明之后他再看陈述厌,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蹦不出来了。词儿跟零碎的豆子一样往外蹦,就是死活说不到重点上。 可陈述厌那时候也慌。两个同样慌张的人心有灵犀,陈述厌愣是听懂了他想说什么。 陈述厌被说得紧张,他也是第一次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 于是,也不知道是脑子那时候抽了还是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了,陈述厌张嘴就蹦了一句话出来:那就给我买花吧。 徐凉云一怔,然后紧抿住嘴,点了点头,表情非常凛然,仿佛接到了一个什么非常重要的任务。 两人说话间,前面的人都上了车。公交司机按了下喇叭,示意陈述厌赶紧上车。 陈述厌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于是慌慌张张朝徐凉云一点头,转头上了车。 他上车,投币,回头,远远看到徐凉云在车站撑着黑伞,满脸通红地目送他一路远去,目光像在看信仰一般庄重虔诚。 他眼里有烧不尽的烈火,烈火之中有陈述厌这一生的归宿。 第60章 [最新] 五十九话 徐凉云揉揉他脑袋,在他脑门 陈述厌在徐凉云怀里睡着了。 徐凉云搂着他, 时不时揉他头发,给他掖掖被角,摸摸他的脸, 又一下一下轻轻拍他身上,哄小孩睡觉一样哄他。 过了很久以后,他抬头看向窗外。 似乎寒冷都被他们之间的爱意带缓,外面的寒风轻柔了许多。 陈述厌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呼吸均匀, 毫无防备。 岁月静好,大约就是如此了。 徐凉云低头看他,轻轻扬了扬嘴角。 就这么静静养了一天以后, 陈述厌退了烧,成功复活。 第二天,他们去接了布丁回家。宣筝所在的俱乐部是凉城市中心的电子竞技俱乐部,楼不高, 外表银得高级,一股高科技感扑面而来,从外观上就给人一种老子很吊的既视感。 DaYBreaK这串单词烫得金光闪闪, 挂在上面熠熠生辉。 听说这是家电子竞技俱乐部。徐凉云在他旁边说, 养小明的那个姑娘, 说不定是职业选手呢。 陈述厌对此完全没有概念:很牛吗? 看水平了,如果去比赛的话, 算上奖金,听说牛的一年将近一千万吧。 你怎么这么了解。 徐凉云耸耸肩:组里有小刑警喜欢这个。 两人正说着,宣筝就领着狗出来了。 几天没见他俩,布丁高兴非常,一冲上来就抱住陈述厌的腿, 嗷嗷叫着往他身上扑。 徐凉云看不过去,牵着狗绳把狗拽过来,说行了他身体不好,你别弄他。 布丁嘤嘤。 宣筝在一边笑。 宣筝第一次见徐凉云,便问陈述厌:这是您 是我男朋友。陈述厌说。 宣筝愣了一下,随后笑开:这样啊。 交谈了一会儿后,两个人就带着狗回了家。 之后的日子一如往常,平淡如水,但过得很舒适。 徐凉云有天晚上说出趟门,回家时就给他买了花回来。那是一大捧红玫瑰,上面还有小线灯,一个个金色的小灯珠像星星。 那天去游乐园,晚上上摩天轮的时候,我就看到有卖这个的。徐凉云捧着花说,我当时本来想着,等从摩天轮上下来我就给你买,结果后来急着带你回家了,没买成,我有罪,这是我的歉意。 陈述厌无奈一笑,接了过来。 他说:忘了也没办法,当时也不是买花的气氛。 他把一大捧玫瑰放进花瓶里,和以前一样,放进了自己的画室,摆在窗边。 画室里,玫瑰和鸢尾一起开得令人心驰神往,满屋的花香。 有了漂亮的花,陈述厌便又好好规整了一下自己的画室,把画重新摆上了画架。 他抽空给周灯舟打了个电话,两人商量了一下展子的事。 周灯舟说怕电话里说不明白,约个时间见一面比较好。 陈述厌说行。 他打着电话,看了眼自己刚摆上画架上的这幅画。 画才画到一半,这画上是个面向一片重重黑云的人。 陈述厌记得自己的构思。画里四周一片黑暗,无火无光,天上没有任何能照亮他的救赎,整个画面黑压压的令人喘不过气。 陈述厌看着这画,听周灯舟在对面定时间。 周灯舟说:那下周三?周三晚上怎么样? 行。陈述厌说,地点你定,我都行,你回头vx发我位置就好。 周灯舟说行嘞,俩人互相好好行行嗯嗯地结了尾,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以后,陈述厌站在原地,抠着手机和画互相对视了片刻。 片刻后,他放下手机,走上前,拿起浅黄色的颜料,挤在颜料盒里,又回头拿起松节油,往里加了点。 鼓捣好颜料后,他拿起个刷子走上前,好好沾了颜料,抬手一笔下去。 一道浅薄金光。 周一的时候,徐凉云病假结束。完全痊愈的刑警队长获得新生,精神抖擞地回了他人民公仆的岗位上。 至此,所有事终于拉下帷幕,走歪了五年的日子终于回到了正轨上,所有的一切也终于都安稳下来了。 之后的日子都和五年前一样。徐凉云下班回家会给陈述厌买花,他回家来时会抱着陈述厌晃晃悠悠,早上会出门遛狗,给陈述厌买早饭回家。 陈述厌也终于架起画板开始干活。 也和五年前一样,徐凉云下班以后回来,就爱坐在他旁边,一声不吭地陪着他看他画画。有时候陈述厌想唠叨了,他就半倚在他的座位上听。 就为了让徐凉云坐在这儿的时候能舒服点,陈述厌后来还买了个懒人沙发放画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