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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吃的苦头不够多吗。”司狱道,“跟爷这儿装什么硬汉呢?来人,给爷继续打,打到他说为止!” 两边的狱卒过来,五六个人轮番闷棍,又是二十下下去,曹半安意识已经半昏迷,脊椎似乎要被打断,下半身只有剧痛。 “大人,再打人就没啦……”狱卒小声道,“他话还没说全乎呢。” 司狱脸色铁青,咬牙道:“让他跪起来,给他上拶!” 有人去扶半昏迷的曹半安,可他下半身根本跪不住,一松手便要软到,两边的狱卒只好扶着他,有人抓着他的手塞入拶夹中,猛然拽紧绳子,曹半安从半昏迷中剧痛而醒。 他浑身痛得发抖,头发凌乱贴在脸颊,可是除了醒的时候发出一声惨叫,便咬住了嘴唇,一声不吭。 “再使劲儿!敲棍上!”司狱怒道,“贱骨头不知好歹!” 狱卒用敲棍使劲儿敲打杨柳木,拶夹的剧痛让人生不如死。 可曹半安还是没有惨叫,更没有求饶。 他死死咬紧牙关。 牙齿崩裂的声音,在监狱里都隐约听得见。 司狱此时温柔了,蹲在他身边,徐徐善诱:“曹秉笔,您好歹也是皇上跟前儿贵人一个。何必在这儿过不去呢?您交代了吧,只要承认傅元青是幕后的人。您还能回去伺候皇上,届时让於阁老给您记一大功,未来呀,也能当掌印吗不是?” 曹半安恍惚抬起眼,看向司狱。 他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司狱以为他要同意了。 可是他又咳嗽了几声,沙哑道:“走开。” 司狱站起来道:“给他上夹棍!” “……别费心了。”曹半安劝他,“没用的。” 司狱被一个阉人羞辱,恼羞成怒,狞笑道:“不招?贴加官!弹琵琶!点天灯!我不信你不招!” 狱卒拽住他往大狱深处的刑房拖去。 “走开。”曹半安又道,“你们挡住了……窗户里,最后一束光线。” 司狱回头去看,大狱走廊最远处,那个西向窄小的窗户里,有夕阳的余辉落入大狱,光束中那些微小的尘埃起伏。 曹半安的眼神变得温柔。 他不过是世间最微小的一粒尘埃。 因为那个人的眷顾,才能轻舞而上。 有幸和光同尘。 会极门曾在太祖时期被烧毁过,后来在孝帝时便重建成现在这般模样,抬地一丈高,前设礓磋慢道【注1】,两侧值房有随堂太监值守,大臣们若有不愿意从内阁递交的奏本,便可直接呈递道会极门值房,每日一班,由随堂直送养心殿。 平日里若无召见,大臣们亦不可能入尊义门进养心殿面圣。 故而会极门变成了除御门听政和内阁递奏疏之外,诸多大臣与皇帝之间最紧密最私密的联络纽带。也正是因此,朝内若真有什么事情引起轩然大波,会极门必然成为众臣汇聚、喊冤之地。 赵煦沿紫禁城东侧夹道,途径端本宫抵达了会极门外。 此时西天金红色的火烧云漫上大半边天空,让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红色的光芒下。会极门对面的拍门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赵煦懒得去听他们都在做什么酸腐滥调。 这些日子,他听得够多了。 “开门。”他命令道。 赖立群应了一声,对锦衣卫道:“下锁!开门!” 步辇前方百余位锦衣卫齐声应是,将会极门的门栓下了,轰隆隆打开,穿束甲整装待发的锦衣卫齐步走出会极门,将众臣赶下礓磋,跪在皇极殿广场下,待警跸【注2】结束,皇帝之辇便自会极门入,停在了抱厦下。 会极门的情况比前日几日更甚。 已聚集官员数百,有些人长期守在此处,赶且不走,带了软褥、垫子、衣物等,显得皇极殿广场乌烟瘴气。 那些被赶下礓磋的臣子们,待皇帝的步辇落定,这才反应过来。 “皇上来了!” “是天子到了!” 跪着哭谏数天的臣子们,站在一团,与坐在龙辇上的天子遥遥相对,一时懵了。 赵煦在椅子上缓缓换了个姿势,道:“不是哭谏吗?朕在养心殿都听到你们哀嚎,如今来了,奏本呢?” 他话音刚落,便有礼部郎中许绍钧双手捧着奏本出列,跪在会极门下,道:“臣有本奏!” “皇上谨守祖宗之法,三纲五常之道,各有伦序。陛下不守礼法,为皇考减谥是为不尊,不愿为太后增徽是为不孝。陛不尊孝祖宗法度,破坏纲常典制的行为,让臣等泣零泪下,痛心疾首!” 许绍钧伏地叩首,泪湿青砖。 “说完了?”赵煦问他。 “说完了。”许绍钧哽咽道。 赵煦被臣子指着鼻子骂,也不算生气,瞥了方泾一眼:“既然受礼法的许大人都这么说了,方泾,把他那卷宗拿过来吧。” “是,主子爷。” 东厂早有十人在后面背着书箱跟着,听到召唤,便上前,方泾打开其中写着礼部二字的,找到了许绍钧的卷宗,承给赵煦。 “许绍钧,礼部郎中。”赵煦翻了翻,“你少时家中贫瘠,为求富贵入赘本乡富绅家中,当了官,原配妻子便病死了,为了入京为官,又娶了高门女子元氏为妻。这才从翰林院庶吉士入得礼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