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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元青引马道:“走,回京城。” * 曹半安又在做梦了。 在梦里,那些痛处早就过去,他在旧时光中回顾曾经的每一个细节。 傅二公子进了亲王府后,他在地上捡到了一只精工制作的钱袋子,袋子外面绣着竹梅,中间写了兰芝二字。 也许是因为太沉了,才会在刚才傅二公子下马时断开韧带,落在地上。 打开来,里面有两百两银票,还有很大一把银瓜子。 他想起了一直索取无度的父亲,以及第二天早晨要交给父亲的那些钱……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在扑通扑通跳,有些邪念自然而然的升起,可是良知又在拉扯他。 “这个阉人偷贵人的钱袋子!”锦衣卫一个林姓提骑发现了他手中的钱袋。 “我、我没有。”曹半安解释,他话没说完手里的钱袋就被林侍卫拽走,接着被人推倒在地上。 “总长,您来看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太监!”林提骑嚷嚷,“狗奴才不知道偷了哪位贵人的?” “我没有偷,这是我捡的。”曹半安有些心虚,解释的时候也显得恍惚。 “哈哈哈,你捡的,怎么我就没这样的好运气?”林提骑拿出腰间的鞭子抬手就要抽他,“今儿我就替王府收拾你这个不要脸的奴才。” 曹半安不敢还手,缩成一团,可鞭子最后没落下来。 他睁眼,刚才走掉的傅二公子又回来了,抓着林提骑的手腕,质问:“王府门口随便打人?谁给你们锦衣卫这个胆子?” 林提骑瑟缩了下脖子:“傅二公子,他、他偷钱袋。” 傅二公子从林提骑手里接过钱袋子,笑道:“这不是偷,是我送给他的。” 说完这话,他把钱袋塞入曹半安怀里。 曹半安瑟缩了一下,不敢接。 “收着。”傅二公子道,“刚进去听李公公讲你急需钱财,拿好了别再让旁人抢去。” 沉甸甸的钱袋不知道为何有些guntang,曹半安缓缓的抱紧了那个钱袋,眼前有些模糊起来,他跪地躬身道:“多谢、多谢公子。” * “曹哥!曹哥您醒醒!”方泾哭着唤他。 剧痛从回忆中渗透出来,曹半安恍惚睁开眼,汗和血模糊的他的视线,方泾哭的声音极大。 “这些畜生,才半天,把人糟践成这样!”方泾咒骂,按着曹半安的胸口,把扎入他肋骨的那些一尺长的钢钉缓缓往出拔,曹半安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方泾咬牙把他死死按住,“您忍忍、哥,您忍忍。这些个钉子扎到肺里去了,多痛啊。” 曹半安浑身痛的痉挛,然后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他看清了那个人。 “公子。”他唤了一声,然后意识逐渐的清醒了,痛苦到了极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承受,曹半安急促喘息起来,“老祖宗。” 傅元青眼眶红着,强笑答了一声:“没事了。你放心。刘玖招供,严吉帆被抓。我也从李公公出拿到了前后二十年间於家贿赂他的账目,还有赃款,赃物。铁证如山,他们再掀不起波澜。你好好儿的,回头还待你统管北镇抚司。” 说话间,方泾已经安排了锦衣卫抬担架进来,曹半安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一身衣服破烂狼狈,被抬上担架时整个人都是软的。 傅元青将自己身上的大氅遮盖在他的裸身上。 温和的气息,让曹半安在半昏迷中又回到了过去。 记忆中那个芝兰如玉的少年公子恍惚中再次站在曹半安的面前,与此时此刻的司礼监掌印身影重叠…… “多谢公子,可是奴婢刚才是起了贪念的。”他跪在地上,羞愧说。 “你叫曹半安是吗?”公子问他。 “是,奴婢曹半安。” “曹公公起来吧。”公子说。 然后他再一次被傅二公子搀扶起来,他站直了身体,和这个尊贵之人对视。 公子道:“你家中贫瘠,不然不会自宫为奴。可便是如此窘迫之地,你虽有贪念却没有正的见财起意,不是吗?” 曹半安怔怔看着他:“奴婢……我……” “人皆可以为尧舜,好善亦可平天下。”少年的傅元青宽慰他,“曹公公,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曹半安闭起眼急促喘息,他心跳的很快,下半身没了知觉。 “快快快,把人抬回去,叫百里时过来!”方泾在门口大喊。 曹秉笔低声说了句什么,傅元青凑耳去听。 “人皆可以、可以……为尧舜。”曹半安声音虚弱的说,“公子,我……我做的对吗?” 傅元青擦拭他脸上的污秽,垂泪道:“半安,你之义举,堪比尧舜。” 第69章 岁月迷局 庚昏晓一夜未眠。 他比会极门前的官员们更早的察觉到午门、西华门落了锁,整夜未开。天终于亮起来的时候,这些大门才都落了锁。 寅时便听说皇帝去了会极门,皇极殿广场的哭声停了一阵子。他在六科廊的大门口眺望那个方向,然而很久并没有见六科廊的同僚回来。 当太阳终于升起来的时候,有几个人从归极们方向走来。 开始他以为是某个给事中,可是待走进了,才发现是傅元青及魏飞龙。 傅元青袖子、手肘、还有掌心都带着斑斑血渍,怀中抱着只漆木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