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市长的心思

    “根据巨神峰的历史记录，‘符文之地’曾爆发过一场毁灭性的大战。战斗的双方分别是‘造物主’维克托，以及他所创造出的部分生灵……”

    说起这场战争，潘森的脸上满是复杂。在描述战争细节的时候，他努力让自己做到一字不落的“背诵”：

    由于个体意识觉醒，一些由维克托创造出的新型生灵开始不满自己的设定。他们渴望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有些却因为与‘造物主’的认知不同受到压制。

    当然，并不是所有生命都渴望取代‘造物主’的位置。有些是对自己的身份很满意，有些则是出于畏惧。还有的，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最终决定武力反抗维克托的，并不是只有那些对自己现状不满的。

    这些反抗者里面有部分生灵，只是单纯地无法容忍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存在像维克托这样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造物主’这个词汇太过扎眼，是对自由意志的侮辱。

    还有一部分，认为自己与维克托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些野心勃勃的后来者想要取而代之，自立为主！

    虽然这些生灵的出发点各有不同，但大都是以‘自由’为名。而对于维克托来说，不管这些生灵是哪一种初衷，自己创造的生命现在要反客为主，他们的行为都可以归于反叛。而反叛之徒，就要受到镇压。

    双方都认为自己代表正义，所以根本没有与对方和谈的打算。随着冲突愈演愈烈，‘符文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历史中没有记录最后究竟是谁赢了，只是说这场战争之后维克托就从世界上消失了。而活下来的生命，陆续分散到了各个大陆。经过漫长的繁衍发展，有了今天的不同文明。

    “以上便是巨神峰关于‘符文之地’由来的记载，也是大陆上其他几大城邦统治者秘而不宣的历史。据我猜测，‘符文之战’的后期或许有‘铸星龙王’和‘永恒梦魇’的参与。不然的话，记录这段历史的碑文不会烙印在巨神峰之上。”

    尽管这部分历史早已烙印在了潘森的意识之中，但每当说起这段往事，还是会让这位神灵心颤不已：

    “现在身在政务大厅的那些人，应该就是当初那些被创造者的直系后人。在维克托消失之后，这些人又暗中组建了一个名为‘光照会’的组织。而他们，在暗中统治着整个世界。”

    在讲述这段鲜为人知的大陆往事时，潘森的目光总是频繁地看向维克托所在的金属舱。虽然两人此前从未见过，但某种特殊的联系还是让战争之王察觉到了一些信息：

    “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躺在金属舱中的男人，应该就是维克托了。在巨神峰的一些古籍中曾提到那位消失不见的‘造物主’，是一个长着三条手臂，浑身被金属包裹的人形生物。”

    说到这里，潘森话语突然一顿：

    “这些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在讲述大陆历史的时候，潘森也在暗中留意众人的表情。毕竟兹事体大，他需要确认这些人是否值得信赖。

    但让潘森感到奇怪的是，除了与自己一道从恕瑞玛赶回的队友，其他人在听完这段秘辛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过震惊的神情。不仅如此，这些人纠结的反应看上去更像是那种确认某种现实后才会有的表现。

    “恩……其实在维克托先生昏迷后，已经有人向我们讲述过这段历史了。只是当时…我们并没有太过当真。”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段历史，但黑默丁格还是有一种在听神话故事的感觉。

    “有人给你们说过了？谁？！黑默丁格，这件事你之前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

    还没等潘森说话，巴顿市长便脸色铁青的看向黑默丁格。但一想到自己也对对方有所保留，更严厉的话就无法再说出口。只是不经意间，双方已经没有从前那么亲密无间。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那么的信任。”

    想到自己当初选择将伊泽瑞尔发现的水晶交给杰斯，巴顿市长心中不由一叹。

    制衡。

    在巴顿成为市长候选人之后，老市长曾单独将他叫到办公室传授历代市长的治理原则。

    直到今天，巴顿市长都清楚地记得当时老市长背对着自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缓缓说道：

    “巴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将来你站到我这个位置，要面对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我且问你，面对手下人不服从你的命令，或者彼此之间立场不同时你该怎么做？”

    “制衡！”

    这是巴顿当时给出的答案，也是皮尔特沃夫当时历史书中大陆上许多城邦统治者最常见的驭人之术。

    “皮尔特沃夫作为一座新兴城邦，为了保证这里能够和平稳定地发展，防止成为某一方势力的私人垄断，杜绝被多方团体或者外界分裂，制衡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

    在巴顿生活的年代，这段话几乎是大多数求仕之人心中的标准答案。因为这是从书本中学到的，几乎很少被人质疑。

    当时一直背对巴顿的老市长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问他理由，也没有问他如何制衡。当然，也没有回头。只是过了很久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离开后的巴顿心中惴惴，因为老市长居然没有向自己传授治理原则。好在几天后市长任命书还是下来了，连同一张薄薄的纸——“做好自己。”

    老市长的忠告只有短短四个字，感觉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对于当时的巴顿而言，对“做好自己”的理解是在其位，谋其政。因此，这位年轻的市长一上台便开始着手处理早已被自己视为眼中钉的“罪恶之都”——祖安。但由于各种原因，最终的结果的并不算是尽善尽美。

    出师不利，对于一位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市长来说势必会受到各种质疑。好在巴顿市长也是意志坚韧之辈，而且对自己心中的信仰和个人实力也无比坚定。而他接下来一系列的政策手段全都十分出色，因此也渐渐地再度赢回了民心。

    由于是而立之年接过市长大任，并且政绩出众，巴顿市长成为了皮尔特沃夫历史上连任最多的执政官。在此期间，皮尔特沃夫从一座百废待兴的小城邦最终成为了今天瓦罗兰大陆上的“进步之城”，“文明之城”。

    在许多皮尔特沃夫的老人眼里，没有巴顿市长，就没有这里今天的繁荣。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年来随着城邦的发展这位市长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深。

    巴顿市长的不安源自祖安，始终都是祖安。

    在成为市长之前，巴顿市长厌恶祖安的原因在于他认为那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罪恶之都，生活在那里的人全都是不法之徒。而皮尔特沃夫，是和平与正义之城。两者之间的较量，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彼此对立的两者，不能同时存在于世界。

    “邪恶”永远打不过“正义”，这是很多书中都提到的。这也是为什么巴顿市长会在刚刚就任后，第一个指示便是下令以“正义”之名讨伐祖安，审判这座罪恶之源。

    虽然这次出兵以失败告终，但当时这位市长心中其实并未打消剿灭祖安的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变成了他的执念，幻化成了他的心魔。

    为了彻底打垮敌人，必须先了解自己的敌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当时从祖安撤军后，巴顿市长除了颁布那些已经公布出的政策外，自己私下里其实一直都在学习研究祖安的历史。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错觉，随着阅历的增加以及亲自见证皮尔特沃夫的发展，巴顿市长惊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治理的城市正在不受控制地向祖安发展！

    “是我想太多了么？还是我的政策无意识的受到了影响。或者……这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难道皮尔特沃夫的宿命就是变成下一个祖安？不！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在巴顿市长决定向“宿命”发起挑战的时候，皮尔特沃夫的上空便出现了那个宛若深渊的黑色漩涡。紧接着，一群带着白色面具的巨大怪物从漩涡中钻出降临。

    由于巨神峰神灵恰好来访，皮尔特沃夫在这次灾难中安然无恙。而几十里外的祖安，却被这些怪物夷为了平地。

    得知自己的心腹大患祖安被毁后，巴顿市长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不久之后，维克托一行人便出现在了祖安。

    事实上，在听到守卫对这些人外形的描述后，巴顿市长就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印证那段被封存的历史，这才是他当时会选择深夜拜访的真正原因。

    见到维克托后，巴顿市长虽然没有完全肯定对方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造物主”，却也暗自提高了警惕。从魔方大厦出来后他本想回政务大厅下达警戒指令，却被“蛆虫之巢”传来的消息临时改变了行程计划。

    令巴顿市长感到后悔的是，尽管自己已经有了防备但还是没想到灾难会来的如此迅捷而猛烈。

    “或许这场灾难，和我的那个想法有关……”

    没有继续追责黑默丁格的隐瞒行为，巴顿市长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