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的悲哀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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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薄情寡义,有始无终,捂着眼睛自欺欺人,冷着张脸惺惺作态,怎能不令人感到失望和厌烦?” “你后悔了?”他话语愈发艰难。 “是有点。” “不过,落子无悔……亦是我识人不清。” 他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但转瞬又什么都不见了。 “算了,多说无益。” 元衿不想再浪费时间,极快地摇摇头,朝他郑重拱手一拜: “容辞,你我曾相识于微末,此后,便相忘于江湖吧。” “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她落落一礼,抱好跳进她怀中的狐狸,颔首与他擦身而过: “告辞。” 第56章 冰寒凛冽,冻御千里…… 冥族在战争途中遭魔兽反水, 不出两日,大军连连节节败退,众骷髅连夜退至距容连千里开外的汾水附近。 汾水是冥族进攻仙界的必经之地, 荒蛮无人,阴气阵阵,正适合冥族休整。 乌晓将大军安排好后, 来到卿良的阵法外。 偌大的阵形上方一柄骨箫横亘,投射下幽幽光泽,叫人看不清其内状况。 乌晓着实有些担忧,也不知王上现下如何了。事实上, 他们之所以撤得如此迅速,根本不是因为什么魔兽反水,而是由于王上自身的缘故。 魔族早在百年前,便被飞升仙尊之位的容辞重创, 毁魔域, 弑魔君, 寒光诀所过之处魔气尽数湮灭,打得他们之后几十年吭都不敢吭一声。虽说这次的魔兽群威风回来了些, 但哪里能跟他们骷髅大军相提并论了? 若非王上突然闭修不战,他们是决计不会这么快撤回来的。 “王上?” 乌晓试着喊了一声, 原本不做多少指望,没想到骨箫晃动了一下, 四周阵法当真隐去, 显现出王上盘坐的身影。 他特意瞄了眼王上面具下的眸子,还好还好,是纯黑色不是紫色。 “王上,您没事了吧?” 卿良握住缓缓落进他手中的骨箫, 撩袍起身,音色略有些疲哑: “容连情况如何。” “禀王上,仙门并未派兵追来。” 卿良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乌晓想了一下,接着道:“据留守的哨兵来报,元衿仙子昨日离开了容连峰。”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卿良恻然一笑:“很好。” 乌晓观察着他面色,斟酌道:“王上,您的意思是……” 卿良已负手踩在了虚空之上:“你先率大军回冥界休整,本王随后就到。” “属下遵命。” …… 容连将将经历战事,船只暂停通行。 元衿一路走出城,才买了张通往秦阳的船票,只不过最近的站点却在苏南,那是苏家的地盘,也是颜颜的娘家,与此地隔了近百余里。 元衿索性重金雇了个骑行兽,是一头一人高的黄毛狮子,看起来便威风凛凛。 “主人,为什么云船只在人多地方有呀?”小狐狸趴在元衿怀里闷闷不乐。 “做生意最讲究效益,繁华的地方自然更招人喜欢,”元衿知这小家伙向来娇气,便伸手轻轻给它梳理毛发: “真儿乖,忍一忍,等到了秦阳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小狐狸蔫蔫儿嗷呜一声,百无聊赖用自己小爪子扒拉主人袖口。 元衿坐在狮背上,也不是很好受,但没办法,容连处于修仙大陆最好的地段,其他家族宗派从不敢与之争锋,方圆百里之内再无第二人可设城封王,要么从属于容连,要么绝对遵从容连规矩,故而他们想去云船经过的地方,便需走远一些。 倘若她修为尚在,这来回倒也方便,可眼下……只能将就将就了。 “主人,你以后还会回容连吗?”小狐狸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尾巴,糯声糯气问道。 “应该不会了吧,”元衿想了会儿:“如果没有十分必要之事的话。” “那太好啦。”狐狸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 元衿不由失笑:“这么不喜欢容连?” 小狐狸偷偷贴着她掌心舔了一口:“真儿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主人~” 由于警告多次无果,元衿已经管不住它“舔狐”的行径,只得捏住它小脸无奈道: “真是张吃了蜜的嘴。” 某狐又趁机舔了口她指尖:“那主人喜不喜欢呀?” 元衿微挑眉:“花言巧语,哪个主人会喜欢?” 小狐狸嘴巴一扁,两只眼珠子顿时亮晶晶,仰起小脑袋可怜巴巴望着她。 又来……元衿实在怕了它,直接伸手挠肚子: “以后不许装可怜。” 小家伙一下攀爬上她肩臂,哼唧着控诉: “主人太坏了,不许狐狸哭,不许狐狸舔,说狐狸花言巧语,还污蔑狐狸装可怜,哼,小狐狸本来就很可怜……” 元衿听得笑出声来,睨眸斜视:“这么看,你倒是挺委屈?” “狐狸委屈,但狐狸不说,主人知道就好。” 某狐一脸理所当然,然后就被元衿从肩膀上揪了下来: “说你一句你还演上了,老老实实坐好。” “嗷~” * 容拾春赶到瑶光殿的时候,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看着自家师兄的身影,最后只得将白轻泉喊出来询问: “泉儿,你知道师兄去何处了么?” “师尊不是一直在瑶光殿闭关吗?”白轻泉疑惑道。 战争将将结束,师尊便猛地咳出一口精血,之后闭入瑶光殿昏迷不醒,到现在也未能出关。 容拾春眉毛皱成一团:“我方才找遍附近,皆不见师兄踪影,怕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轻泉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她又重新找了一次,发现寒丝余威尚在,师尊应当刚消失不久。 “师叔,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 “等会儿,”容拾春面色忽而一变,不太确定地看着她道:“师兄……不会一个人去找宁宁了吧?” 白轻泉愣了一下,和容拾春对视了一眼,极为中肯地给出三个字: “有可能。” 师尊在战场上的状态大家都有目共睹,没当场就跟着跳下万魔之窟已经算很克制了,至于现在是不是去找师姐还真不好说。 白轻泉抿着唇没再说话,其他事暂且不论,她只是有点替师娘惋惜,遇人不淑,莫过于此。 “师兄到底在想些什么!”容拾春简直头大: “那么多人找宁宁难道还不够么,他自己都一身的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况且嫂嫂刚留下解契书离开容连,师兄他……” 白轻泉听到这儿时倒是抬了下眼皮:“真的吗?那挺好。” 容拾春:“……” “小孩子莫要胡说。” 白轻泉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师叔,师娘走的时候灵力恢复得如何,身体还好么?” 容拾春急着找容辞,边说边开始御剑:“别提了,嫂嫂她……” “师,师兄?” 容拾春话音戛然而止,他惊喜地看着从石阶底下木木走上来的容辞,转手把剑一收,连忙迎了上去。 “师尊。” 白轻泉行过一礼,也跟在了后面,她瞧着师尊神色不太对,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就像是被抽干了魂魄的行尸走rou,漫无目的到处游荡,空余一副好看的皮囊,再无半分昔日渡世风华。 “师兄,你……没事吧?” 容拾春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不由关心地问道。 容辞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应该说此刻他根本听不进其他任何声音,唯有那两句话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 “容辞,你我曾相识于微末,此后,便相忘于江湖吧。” “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瑶光殿的,浑浑噩噩之间只记得她独自离去的背影: 板直,纤瘦,慢慢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日光似乎将周围一切淡化成虚影,只剩她一个人沿着两旁草木盘旋而下,然后渐渐消失于凡尘深处。 容辞指尖忽然动了一下。 他神识中已然破不成文的阴阳双生契又开始反复闪烁,他知道,那是解契书的第二次催促。 自解契书生成的那一刻起,便生生将他从混沌噩梦中刺醒过来。 仙界道侣和离,惯常用解契书代为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