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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榜下捉婿翻车了 第88节

    慧济大师上前,手中不知打何处变出个人形的草耙子,正往那草耙子上贴符。

    “郎君方才吞的不是符丸么?还要作法?足够安全么?会不会有危险?”吴启发出连串疑问。

    “啧。祝由术!懂不懂?要让他睡得妥妥的,把他送到以前去,让他……害,总之让他自己变回个正常人!”夏老神医不耐烦的挥手:“跟你们说也白瞎,滚滚滚都出去!别搁这儿碍事!”

    将被赶到到门口时,关瑶忽回头问了句:“大师,我能和郎君一起么?”

    慧济大师身形一顿,朝她望来。

    关瑶掐了掐手心,继续道:“若我与郎君一起入那长梦,能否帮到郎君什么?”

    “小瑶儿!你缺心眼子呢?别跟这扒瞎!”夏老神医连忙去阻止她。

    慧济大师却问了句:“施主可知晓,尊夫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句问的背后有些沉重,关瑶沉默了近半柱香的光景,才点了点头:“大概知晓。”

    没有谁面朝黑暗,只是因为被光明压迫所向。在她所知的他的过去,她是曾经试图寻过答案的。若然没有预料错,应当如她所想无差。

    慧济大师竖起掌道:“如此,贫僧自然可助施主一道入梦。只是施主若参与其中,届时种种走向,便要劳施主多多费心了。”

    “嘿!老秃驴你还劲儿劲儿的,干嘛非要搭拉她?嫌热闹不够大是不是?”夏老神医急眼了,又喝斥关瑶道:“丫头胡说什么?不成!我不答应!万一醒不来咋个整?我要被你外祖母活活拍死!”

    “还会醒不来?”被夏老神医说脱了嘴的话攥紧心神,吴启脸色大变,立马去看关瑶:“少夫人!风险这么大你也要让郎君试么?你如何忍心呐!”

    “瞎嚎个什么劲?谁让他那么邪乎?还不治?真不治早晚有一天要出大事!”夏老神医上去便赏了吴启一个爆栗:“你以为两个能和平相处?我告诉你!这么争来夺去的,最后搞不好就变傻子!哪个都不记得的傻子!”

    便在这时,关瑶直接返回了榻旁:“既有风险,那我便与夫婿一起担。”

    “小瑶儿!”夏老神医怒目。

    关瑶对夏老神医笑了笑:“我意已决,荣叔不必浪费口舌了。”

    夏老神医气得直咳嗽。

    慧济道了声佛号,最后说了句:“贫僧必要提醒施主的是,此梦一入,不知几时方能醒来,施主可要想清楚了。”

    “我已知晓。”关瑶抚着小腹,面容恳切地对慧济大师请求道:“烦请僧师,也为我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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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裴和渊的记忆,便是要助他改变一些旧事的走向。

    按慧济大师的话,便是要除掉迷浊与嗔执,破开他的心障,不让乖戾的那面有出现的机会。

    而若是成功,则他再度醒来后,便只是那个端正雅致的裴三郎。

    虽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但关瑶想试试。

    与裴和渊昏倒前的感受相似,吞下符丸后,关瑶的头脑重重麻痹了下,顷刻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关瑶被一阵鸡叫声与狗吠声吵醒。

    睁开眼,却见得自己立于一汪湖水之前。

    与那夜翻滚着将人吞入腹中的怒嚎模样不同,这片水面平静许多,仅能见些细小的涟漪带着金波跳荡。

    关瑶反应过来,自己在江州。

    村落与她曾梦过的那个场景差不太多,一片茅草盖顶的屋子,黄泥堆成的矮院墙,以及眺目可见的田地。

    关瑶本待直接去寻人,可遇着个过路人投来的奇怪目光后,关瑶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这身装扮,在这处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想了想,关瑶先是把自己的首饰卸下,寻了个面相老实的农人雇了牛车到镇子上,于最近的当铺把首饰给典当了,再买了套粗布男裳和简单的描容工具。

    关瑶易妆的功夫自然比不得湘眉与喜彤,只能稍做改容。可幸好她眼下怀着胎,身子套在宽大的男裳里头,倒很有些吃多了酒rou大腹便便的模样。

    回到梨台村后,关瑶问路问到那卧着条老狗的人家时,正巧听到个要帐的骂骂咧咧摔门而出。

    而如梦中那样,只有小裴郎君一个人在家。

    本要上门关门的小郎君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得愣住了。许是极少见生人,他两手攥着袖子不安地向后退了几步,与关瑶大眼瞪小眼。

    半晌,关瑶主动撑着膝盖,俯低了身子问:“小娃娃,刚才那人来寻你阿爹要什么帐?”

    “他说我爹爹欠他赌债……”小郎君没半点提防心,问什么就老实答什么。

    赌债……

    关瑶若有所思。过了会儿,她朝小郎君笑道:“你吃东西了么?”

    小郎君下意识把手捂在扁扁的肚子上,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

    关瑶自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来,朝他递了过去:“这是我刚才在街上买的油饼子,我吃了两个肚子塞不下了,现在天儿热放久了要馊,我也不乐意再揣着它。你帮个忙,帮我把它吃掉好不好?”

    猪油烙的饼,里头搁了许多的料,饼身还撒着不少的芝麻粒,闻起来喷香喷香的,令小郎君下意识咽起口水,本就空寥寥的肚子也立马唱起戏来。

    可饶是如此,他仍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关瑶暗自叹了口气,想起她夫君这时就是个胆小的怂娃娃,便打算把饼给递到他手里头去。

    可关瑶才往前走了一步,人却被猛地推了一把,手上的油纸袋也被人截走。

    关瑶才稳住身形,便见个小身影从自己身后蹿出来,冲裴和渊哇哇乱叫:“你傻不傻?不认得的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多少人都是这么被花子给拐走的,你没听过么?!”

    话毕,又转身恶冲冲地对关瑶威胁道:“喂!你是不是拍花子的?你赶快走!我可告诉你,我师父是江州鼎鼎大名的武师,我武功厉害得很,一拳能把你打飞!你不许骗他!”

    关瑶看了看在日阳下发着光的小秃头,又望着他削瘦的手腕和那果子大的小拳头,沉默了下:“你是不是叫席羽?”

    “?”小席羽愣住,倏尔越发警惕起来:“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是你师父的朋友。”

    “乱讲!我师父才没有朋友!你一定是骗子!”

    “你师父是卖艺的路岐人,前几个月在这镇上过世了。”关瑶戳破小秃头方才唬人的话,又瞥了眼他抓在手上的饼子,自怀中掏出另一包来递给裴和渊:“那个给他吃,这个你吃。别怕,我不是坏人。”

    见对方仍是不接,关瑶便直接在那饼上揪了个角,自己先嚼了咽下一块,再眨眨眼道:“看,没下药吧?你要还不放心那咱们一起吃,你一口我一口,成不成?”

    她上前,想在小裴郎君跟前蹲下身来,奈何孕肚在大衫里头顶着,要蹲还真有困难。

    关瑶故作苦恼:“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刚才真的吃太多了,现在蹲都蹲不下去。”

    小裴郎君善良又识相,立马撒开小短腿,去檐下搬了个小马札给关瑶坐。

    一旁的席羽警惕也渐渐消了些。他拿着手里抢来的饼子在鼻底下嗅了嗅,随即发出极大的口水吞咽声。

    关瑶察觉到他的偷瞄,也没回视,只撕了一大块的饼递给小裴郎君,再对席羽道:“放心吃吧,我本来就是你师父写信叫来找你的。况且我要是拍花子的,给你俩个小瘦包拍走还要倒贴饭钱,多不划算。”

    席羽挠了挠后脖颈,终是抵不住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唤,张口咬了饼。

    小孩子说哄是真的也好哄,不过一饼之交,俩人都信了关瑶真就是席羽师父的朋友。

    关瑶坐在小马札上一下下地撕着饼子。小裴郎君吃相斯文,细嚼慢咽的吃法也十分养生,不时眨巴着眼用好奇的目光看关瑶。

    而怀着孩子给孩子爹喂食的关瑶,一边和两个小娃娃说着话,关瑶又在心头默默掐了掐日子。

    既然他跟席羽认得了,那么在这之后不久,罗跛子便会因着无力偿还债务去卖妻鬻子,而这件事后,仅有几岁的裴和渊,便会将罗跛子推入水中……

    人在被逼到绝境之时,总会闪现些极端的想法。

    关瑶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想想法子,不能让后头的事情发生。

    他不该承受那些,更不该为了个毫无人性的畜生而逼得自己去做那种事。

    当时,他肯定是挣扎过的,后来也肯定是因此而痛苦过的。甚至这件事,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于是,在那份惊惧与痛苦之中,他便分出了另一个自己,反复告诉他那样是对的,是那罗跛子该死。

    唯有这样,方能减轻那份痛。

    所以那个雨夜,应当便是他扭曲的源头。

    “阿崽。”

    温柔的唤声打断吃饼的三人,一名扛着锄头的妇人走了过来。

    “阿娘!”方才还乖乖坐在凳上的小郎君立马起身奔了过去。

    妇人一手扶住他,身子往旁边避了避:“阿娘扛着锄头呢,当心伤了你。”

    小郎君乖觉地点点头,又指了指锄刃勾着的竹篮,稚声稚气道:“我帮阿娘提篮子。”

    妇人爱怜地抚了抚小郎君的头,又揪着衣角替他拭了拭油呼呼的小嘴,这才看向出现在自已家里的陌生人。

    与此同时,关瑶亦在打量着妇人。

    一身打着补子的粗布麻衣,头巾上还沾着些地里的土灰,脸色蜡黄,嘴唇也干燥得有些翻皮。骨相倒是规整甚至算得上秀丽,看人的眼神也是温和如春的,怎么瞧都是个没有心计的乡村妇人。

    可就是这么个人,自私地将刚出生的孩子与旁人的调换了。

    倏尔,关瑶又想起这妇人的死因来。

    提起这事时,裴和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带着银子寻了阿嬷,阿嬷便和我一起去赎阿娘,可是我们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她上吊自缢。”

    彼时,他还朝她勾了抹古怪的笑:“娘子可知上吊之人死态如何?下颌被布绫勒着,整个身子在半空悬着,稍微碰她一下就摇来晃去,像在荡秋千。可荡秋千怎么不会笑?脸怎么会白成那样?眼珠子又怎么会凸成那般?”

    ……

    许是见关瑶久不说话,那妇人试探地说了句:“敢问……您是?”

    关瑶这才回过神来,正想答话时,嗦着手的席小秃头从她身后钻出半个脑袋,代替答道:“他是我师父的朋友,姓关,特意来这里蹲我的。”

    妇人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又放下锄头朝席羽招手:“小羽儿来,婶子今天挖了些芋艿,你带两个回去吃吧。”

    “哼!我才不要。”席小秃头很有骨气地拒绝了:“被罗跛子知道了你们又要挨骂,跛子还要拿棍子打我噶!”说着,他得意地戳了戳关瑶,美孜孜地咂咂嘴道:“有他在我以后再饿不着啦!你瞧,我十个手指头全是油星儿!”

    在小秃头嘬手指嗫得津津带响的动静中,关瑶上前几步,秉起手道:“敢问阁下尊姓?”

    应当是不曾听过这样文绉绉的礼貌询问,妇人有些赧然:“我姓高,我娘家就是那头高家村的。”

    “高婶子。”关瑶定下称呼,又笑了笑:“敢问婶子可知,这村里头哪处能赁到住处?”

    “你没地方住吗?”席羽插嘴道:“你不是有钱吗?没有钱你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跟我师父一样,又想让我耍猴练功吧?我可不干!”

    “……”关瑶用掌根把这聒噪的小家伙给推回身后,对高氏道:“不瞒高婶子,在下是庆城人,来之前听说江州的绣品很是出名,方才沿路也见不少人在穿针引线的,便想在这处收一些回庆城去卖,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说话间,关瑶忍不住用余光去瞄小裴郎君。

    他正牵着那高氏的一片衣角,小小的身子紧紧贴住高氏,举止间明显对高氏有nongnong的依恋。

    而这依恋在关瑶看来,却是分外的刺眼。

    定定神,关瑶听着高氏的回答:“关公子可以去村长那里问一问,看能不能到村里的祠堂里头住着先。”

    高氏面上挂着歉意的笑:“我要赶着烧午饭,不然便亲自带公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