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25节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鸠占鹊巢,哪里还能忍,直接朝着仝臻的脸来了一拳。 有了上次的教训,仝臻隐约知道景玉今非昔比,不敢对她还手,就是脸色很差劲。 景玉更差劲。 西班牙jiejie和其他国家的留学生用着迥异的口音安慰她,仝臻已经拿着报告纸离开了,景玉在教室里缓了一阵,才勉强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景玉从来都不是吃亏的性格。 冷静下来之后,景玉打开电脑,写了一封邮件给导师,将自己当初收集的市场信息、为了撰写报告而做的调研和拍照等等,全都压缩成一个附件发过去。 她在信中还细细列举了仝臻作为组长的种种失职行为,在信的最后,景玉恳请老师思考再三,不要再让仝臻继续担任组长一职。 邮件成功发送出去,但景玉心里面的气还是没有消除。 回程路上,景玉又仔细想了想。 首先,老师不一定会出手干涉这件事情; 其次,还是那句倡导自由教育,鼓励性格多元化,现在才刚刚开始,仝臻这种行为或许不足以让他成为被驱逐的对象。 除非,仝臻自愿退出。 景玉忧愁无比,偏偏明天上午,小提琴老师会过来检查她的学习成果。 倘若表现不好,这个月的500欧元就忽闪着紫色的小翅膀离开了。 景玉站在琴房中,面对着窗外的月光,认真努力地练着小提琴。 而下班归来的克劳斯,刚踏入自己的房子,就听到了一股气质独特的琴声。 他沉默两秒,外套也没脱,循声而去。 琴房的门并没有关严,深色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克劳斯看到了满窗的月光,玻璃窗外树木郁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道,充沛丰盈的草木花香。 如蝉翼的窗帘旁侧,身着白色连衣裙的景玉侧身而立,乌黑的发只用了一根发带松松挽着,月光下,她的肌肤有着瓷器般的光泽,纤细的手指专心致志地拉着琴弦。 动作格外优雅,美丽。 克劳斯在门口停驻。 而景玉察觉到他的到来,她放下小提琴,转身惊讶地看他:“先生?您怎么来了?” 克劳斯脱掉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听到些动静。” 景玉仰脸,兴奋地问他:“您是被我的琴声吸引来的吗?” “是的,”克劳斯礼貌回答,“我以为你在锯我的桌子。” 第17章 十七颗 景玉将小提琴放下来,她沉思两秒,看在钱的面子上,决定选择心平气和地和克劳斯沟通。 景玉说:“先生。” 克劳斯将外套随手挂在旁侧的衣架上:“嗯?” 景玉耿直开口:“有时候,您说话可以适当委婉一点点。” 克劳斯笑起来,他坐在旁侧高脚椅上,示意景玉继续拉小提琴。 但景玉自觉琴艺受到挑衅,龙颜无光,不肯再继续了。 今天晚上,安德烈没有过来玩耍,房子中只有景玉和克劳斯两个人。 现在放了暑假,景玉不需要每天早晨、早起去旁边学校上课,克劳斯也不喜欢这边的喧闹。 等明天,两人仍旧会搬回路德维西的那幢小别墅。 事实上,景玉对路德维西的那个小别墅还是有点点小畏惧。 那套小别墅的隔音效果,要比这边优秀许多。 安德烈还在的时候,克劳斯一般不会特别过分,也不会在孩子面前与景玉举止亲昵,顶多有个贴面礼。 他没有将私生活公开的爱好,掩盖的很好。德国人大多注重隐私,而克劳斯更为注重自己的偏好和私生活。或者说,除了景玉,不会有人知道克劳斯先生隐秘的一些小癖好。 景玉将小提琴放在桌子上,她手腕有点点发酸。 克劳斯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你为什么不穿旗袍呢?” 景玉诧异,转身看他。 “你穿旗袍时很美,”克劳斯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她,“要不要请裁缝为你做一件?” 景玉犹豫一秒。 她对旗袍知之甚少,但这并不妨碍她趁机搜刮。 景玉表情为难:“先生,旗袍的话,好像要配一些珠宝才好看呢。” 克劳斯宽容地看她,仍旧一如既往地慷慨:“下周五陪你去挑。” 但景玉心中仍旧费解。 她什么时候在克劳斯面前穿过旗袍? 事实上,景玉穿旗袍的次数寥寥无几,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尤其是在德国,亚洲女孩容易成为一些坏人的下手目标,景玉平时都尽量把自己往中性的方向装扮,以减少夜晚出门的次数。 克劳斯怎么会看到她穿旗袍呢? 在德国这么久,独自一人居住的时候,景玉甚至都没有穿过裙子。 晃晃脑袋,景玉决定不去想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次日中午,上完小提琴课程的景玉,收到了老师发来的英语邮件。 “亲爱的jemma。” 再往下。 “我很高兴能听到你分享自己的困扰,但是……” 当看到这个词汇的时候,景玉已经不太想继续往下看了。 但她仍旧逐字逐句读完。 果然,和景玉预想中一样,老师委婉表示,这个项目完全模拟现实中的场景。 而同样的,在现实工作中,遇到糟糕的上司或者决策者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出于尊重学生自由的考虑,他并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总而言之,老师不会取消仝臻的位置。 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事,请小组内部成员解决。除非仝臻本人自愿退出,或者景玉退出。 和仝臻继续在同一个组中共事?这简直是个噩梦。 这场长期的实验项目持续一年时间,而景玉每次见到仝臻都想要踹烂他的脸。 迄今为止,景玉已经为这个项目做了持续、充分的市场调研,找那么多资料。 沉没成本如此高,她不会轻易放弃。 她也不想放弃。 之前父母离婚分家产时候,mama顾忌到多年感情,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和父亲争夺,导致父亲提前偷偷转移走财产、母女俩只分到微乎其微的东西。 现在呢? 男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景玉喝了杯nongnong的黑咖啡,心不在焉地翻开一页书,指尖敲着桌子,沉思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阳光透过右方的玻璃穹顶投落下来,洒落在地下室这一方漂亮的盆栽上,巨大的玻璃鱼缸中,几种奇形怪状、景玉叫不出名字的鱼在懒洋洋地游泳,充氧机日夜运动着,往水中打入无数细密的气泡。 隔壁房间中,克劳斯用袖箍挽起衬衫衣袖,正聚精会神地打磨着精致的手工品。 空气中有着好闻的苹果木味道,他头顶金色的发丝透出近乎透明灿烂的质感,好像阳光赋予了他头发生命力。 景玉站在门旁,盯着克劳斯手中的东西,站直身体,绷紧背部。 她叫:“先生。” 克劳斯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怎么了?” 景玉走近,克劳斯看到她一副忧愁的表情。 克劳斯去洗了手,仔细看她:“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钱?” 景玉:“……没有。” “还是刚买的东西正在大幅度打折降价?” “也不是。” 克劳斯沉思两秒:“因为我昨晚不小心——” “更不是,”景玉超大声打断他的话,“因为我的小组作业。” 这个回答倒是令克劳斯微微一愣,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他坐下,示意景玉慢慢地说。 克劳斯很乐意倾听她的烦恼。 “还能有什么作业能难得倒中国姑娘?”克劳斯问,“难道小组作业的任务是要求你们在一年内创造第二个阿里?” 景玉自动坐到他腿上,甩掉鞋子,忧愁地将自己遇到的困扰说出来。 克劳斯耐心听。 在听到景玉提到“仝臻”这个名字时候,他问:“上次和你在食堂里打架的那个?” 景玉:“嗯。” 景玉不喜欢把垃圾父亲的事情拿出来说,她想克劳斯应该不知道这些。 克劳斯并没有过多地追问下去,只是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