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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病痛折磨着,眼前一片漆黑,“我的兄弟们年富力强,他们继位不会出现皇权旁落的情况,于国有益。额娘,当年多尔衮当权,咱们娘俩受尽了欺侮。福全他们都还小,不要让他们受同样的委屈。” 太后眼鼻酸涩流下泪来,皇上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但现在不是追忆从前的时候,太后忙把泪意压下。 “我属意三阿哥玄烨。亲王继位后,你的儿孙只能是亲王郡王,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最后什么都不是。再者这些亲王都不是我亲生的,他们继位了,我和琪琪格在宫中该多尴尬?” 皇上不太同意,但他已经没力气和母亲吵了,只能叹道:“皇额娘同王公大臣们商量商量吧!” 太后去了乾清门,正月里天气极冷,王公大臣列队站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琪琪格为了防止天花传染,已经做了许多预防措施。她怕宫妃们胡思乱想,特命她们带着宫女太监加急制作了一批口罩。 太后和大臣们戴上口罩,太监们送来火盆,半露天的乾清门总算有了一丝暖意。 太后把皇上的意思说了,问诸位王宫大臣的意见。 宗室王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他大臣也轻声交谈起来。 资历最老的索尼站出来说道:“启禀太后,臣以为当立皇子。” 宗室王爷们也商量了一下,虽然大家都很心动,但最后还是决定由皇子继位。尤其是襄亲王博果尔,他是最先提出支持皇子继位的宗室亲王。 倒不是这些宗室王爷高风亮节,视皇位于无物,实在是继承人不好选。这么多宗室王爷,到底选谁好?不管选谁都会有人不服气,最后很有可能发生更大的矛盾,甚至于火并。 得知宗室与大臣们的意见,皇上不再坚持。他央求太后把皇子们带过来,这大概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福全九岁,玄烨八岁,另外两位皇子还小,话都说不明白。 他们站在窗外,太监把窗子打开,皇上戴着口罩,披着斗篷勉强坐在椅子上。 失明的皇上突然发现,他的脑海里竟然无法描摹出孩子们的模样。 原来这些年他对孩子们忽视到如此地步…… 皇上咳嗽几声,考较了几个问题。 福全和玄烨都答得很好,皇上又问道:“你们将来想做什么呢?” 福全想了想答道:“愿为贤王。” 玄烨答道:“愿效法皇父。” 皇上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道:“不必事事学我,我不是一个好榜样。” 保姆把孩子们带回去,皇上心中做了决定。他拟旨定下诏书,由三皇子玄烨继承皇位。 天花传染性强,皇上为了确定继承人,冒险让孩子们来了一趟。 其他人皇上不打算见了,这辈子他给很多人都添了烦恼,他都快死了,没必要再麻烦他们了。 太后陪儿子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皇上拉着母亲的手念叨着:“我年轻气盛,废后一事是我草率了。待我死后,找个时机把静妃送回草原,她还年轻。对琪琪格说声对不起,我耽误了她的青春。若是她也想回草原,就跟静妃一起回去吧!皇子公主和宫妃们也很可怜,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 他瞪着无神的眼睛叹道:“我最对不起额娘,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太后捂着嘴呜咽,“不!你是个好儿子,你是!” 正月初七,皇上驾崩,宫里宫外一片哀声。 乾清宫的消息封锁地很严,宫妃们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前一天宫妃们还在缝制口罩,谁能想到后一天就收到这样的消息? 皇宫换下过年时候的喜庆摆设,全部换成素色,宫妃和皇子公主们也换上素服。 太后和琪琪格顾不上难过,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们处理。 皇位继承人已经定下,但玄烨年幼,不能处理朝政。现在这种情况要么宗室王爷辅政,要么是太后垂帘听政,要么是大臣辅政。 宗室王爷辅政很容易重复多尔衮的故事,太后不愿垂帘听政,最后只剩一种选择,由大臣辅政。 皇上在病中精神很差,经常昏睡过去,他虽然想把万事安排周全,但有心无力。太后假借皇上名义,定下四位辅政大臣,他们互相牵制,互相扶持,在玄烨亲政前一同处理朝政。 太后在前朝不容易,琪琪格在后宫也很难办。 不仅是皇上,宫中许多人都染上了天花。她要预防天花传染,又要准备皇上的丧葬事宜,这两件事根本就是冲突的。预防天花必须严禁宫人各处走动,但准备葬礼必须有太监宫女各处布置。 除了这些,琪琪格还要安抚众妃,派人制作玄烨的朝服和朝冠,制作佟佳氏的吉服。 婆媳俩忙了两个多月,总算把前朝后宫的事理清楚了。天花的传播被抑制住,幸好没有出大问题。 慈宁宫里,琪琪格磨墨,太后一边看奏本,一边给玄烨讲奏本里的玄机。 “这几个奏本都是四位辅政大臣推辞不敢辅政的奏本。” 琪琪格忍不住问道:“太后,这两个月里辅政大臣把该做的都做了,为什么还要递奏折推辞呢?” 太后问玄烨,“你给你皇额娘解释一下。” 玄烨解释道:“朝中势力此消彼长,现在有三股势力。第一为皇权,就是儿臣的权利。第二为宗室,太祖时候四贝勒五大臣共同议事,一直到现在宗室的权利都很大。第三是大臣们的权利,也就是四位辅政大臣。这四位大人是很想辅政的,可是万一他们定下的事情,宗室冒出来反对,他们的权利就受到了挑衅和威胁。所以他们上书推辞,想逼宗室表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