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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愁眉苦脸的说:“奴家男人,下葬都不止这点钱了。实在不能太低。” 又一男人道:“你叫那小姑娘脸抬起来。” 女人用手推了推大女儿,示意让她抬起脸。 大女儿有些害怕,茫然的抬起眼。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显得无辜又强自镇定。 身上二两rou没有,脸干巴巴的,头发枯黄,一看就没被好好养过。 那男人摸着下巴,正打算咬牙出血买下来时,又一个身着旗装的女人走过来。 她气质温润,眉眼开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妇人。 “蕊蕊,都让你不要乱跑了。” “额娘……额娘,”佟佳仙蕊拉着母亲的手,“她好可怜哦。” 美妇人揉了揉她脑袋,道:“那你想要她留下来吗?” 佟佳仙蕊皱了皱眉,鼻中忽然闻到了一点点古怪的臭味,她下意识看着那不足六岁,还没她大的小姑娘,一时犹豫又有点不忍。 “蕊蕊,这是人家的事,咱们不要管,好不好?” 佟佳仙蕊还想说什么,似乎被这话说动了,她认真的瞧着那个一句话没说的小姑娘,之后才被母亲给拉开。 佟佳仙蕊步子极慢,显然还在犹豫当中。 帮她下定决心的是她身边的额娘。 赫舍里氏夫人。 赫舍里氏吩咐身边的随从,道:“去把她买下来吧。” 随从点头应是。 他独自一人,挤开三两个男人中间,拿出卖身契签了条子:“我家夫人把你女儿买下,你看这银子够不够?” 他甩了一包过去。 女人急急忙忙捧着,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够了够了,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随从拿了卖身契,写字画押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小姑娘领走。 也就是从今日开始,这小姑娘与她母亲,再无任何瓜葛。 小姑娘一被买家买走,稍微有些值得庆幸的是,好歹是个妇人买走的。 多发善心。 收了席子,她将这没了声息的男人,往乱葬岗上一扔。 随后带着自己的小儿子,痛痛快快的吃了顿晚餐。 这几年风雨飘零,就没吃过好东西,也没那一刻是真正吃饱过的。 家中由四张嘴巴,变成了两张嘴巴,生活压力大大减轻。 还因此得了那妇人的银子,有了盘缠,从偏远郊区,进了小县城,租了一间还算不错的房子,抚养自己儿子长大。索性儿子还算争气,去一家有钱人家里做差事,一月还有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对于这个离京城稍远的小城里,能过得还算不错了。 只是这妇人一直攒着,等将来儿子娶妻,买一套好房子再入住进去。 所以现在还住在这个,几十平的小院子。 这些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女人差点没想起来,她那个所谓的大女儿,白吃白喝花她好几年的银钱,并不是她亲生女儿。 与她而言,亲生骨rou到底是不同的。 至少会没有那么忍心。 “当时奴家和小儿子,过得那么艰苦,男人又死了,实在要下葬,找不到好的发财机会,只有这一招。壮士你没遭遇过那种,吃不饱饭的日子吧?” “那是会死人的!” 她原来不是这小县城的人。 她从山西那边,与男人一同逃荒,逃荒路上捡到个和家里人失散的小女孩。 小女孩饿得很了,刨树根吃。 还好被她男人发现,这才勉强给了一点,逃荒路上的硬馒头,把她救了下来,一起带到这小县城里住了好几年。 又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女儿,也从来没听人问过,谁家的女儿丢了。 一养就养到了五岁。 女人在曹寅百般威胁下,才说了这么一段往事。 说完以后,涕泪横流。 “奴家知道自己不是人,不是个当娘的料。” “可若真的奴家女儿回来了,不可能不来见我!” “壮士,真的跟奴家没有关系呀!奴家当年也是辛辛苦苦把她养活的。你说哪家大人想要我的命,因为我没照顾好她,把她卖了人家……奴家也是非常非常难过的。” 她差点嚎啕大哭。 曹寅眼皮狠狠一跳,刀子往深了些:“闭嘴,再哭老子杀了你。” “那你知不知道,谁买的你家小女儿?!” “我记得那个小姑娘,她额娘……她额娘好像是喊的蕊蕊……” 女人猛地拉住他袖子:“壮士,该说的奴家没有半分隐瞒,求壮士绕奴家一命!奴家还有个儿子没娶妻,不想死啊……” 曹寅眉头一皱,手起刀落。 劈晕了她! 乘着夜色,他从院落里出来。 奔至小店里,牵马启程回京城。 他现在手上得知的线索。 是哪个当初的小姑娘叫蕊蕊。 如果瑜妃是从佟府出来的,皇上与佟府又是有一层表亲关系,相比于他,更了解佟府一些。 而那个小姑娘,说是还比瑜妃大了点。 也不知是佟府上的哪个千金,幼年竟发了善心,才将年幼的瑜妃娘娘给买了回来。 至于那女人是不是说的实话,在生命的威胁下,想来说假话瞎说的概率,几乎为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