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67节
官伎馆里的女弟子成为正式女乐,在八月十六日这一天晚上整一出表演,这有个专门的说法,就叫‘月圆会’...卢绍祯并不是久经风月之人,但他知道月圆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虽然他连生活上的享受都很少在意,但从地方回开封做官也有几年了,各种同僚之间的唱和应酬也不少,其间总有女乐出场的时候。 这样的事有那么几次,他总会对女乐有一些了解。 再者说了,生活在开封,又是在一个权势与财富都不差什么的圈子里,他就算不想知道这些,身边的人也会念叨。念叨的多了,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卢绍祯又瞧了李汨一眼,见他似乎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李汨怎么会在意这种事。然后才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如今这般优伶女子,也讲究与人不同。旁人做热闹样子,就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作出清冷样子。” “都是耍花枪的手段罢了。” “不是。”李汨忽然道。 “嗯?”卢绍祯没反应过来李汨说的话,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之后,就更不解了:“怎么...哪里不是?” “哪里都不是。”李汨依旧没有做解释的意思,说完之后就半阖上了眼睛,似乎在倾听什么,再不说话了。 卢绍祯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事实上,他和李汨虽然私交很好,但不代表他有多了解李汨的所思所想。恰恰相反,很多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知道沉默着的李汨在想什么。 如果将其他人的所思所想看作一条线,有前有后,前后连贯。那李汨的所思所想就是散落在平面上的无数个点,由一个点跳跃向另一个点,大多数时候其他人都没法跟上李汨的思绪。 所以这个时候卢绍祯沉默了一会儿,待对面撷芳园的乐声渐渐消失之后,就自然而然转换了话题。笑着道:“说起这撷芳园,我倒是想起一件极有意思的事...赵子徽如今不知起了什么兴,要在畅秋园作‘木樨会’。” 赵循和卢绍祯关系很不错,卢绍祯早年间起步没有赵循好(毕竟卢绍祯没有根基),还给赵循做过副手。当年同事时,结为了好友,如今在政治上亦算是盟友...而相交了这么些年了,卢绍祯自然知道赵循是什么人! 赵循不是个热爱风花雪月的,这时节弄个木樨会,连个像样的由头都没有,偏偏声势不小,这里头没有鬼他是不信的。 “都说子徽要捧撷芳园的一个姓师的女乐,我从去年起就听到外头流言了...当时就奇的不行!” 卢绍祯很清楚赵循喜欢的是男人,对女人是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所以一开始他以为是外头传的假新闻,这样的事从来也不少,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莫不如是。也因为他是这么想的,根本没拿这事儿问过赵循...既然是假新闻,再正儿八经去问,就显得可笑了。 也是今年年初,某次去赵循那里做客,听其他人拿这事调侃赵循,他才知道赵循和那个姓师的女乐还真有些瓜葛!当然,按照赵循的说法,他和‘师小娘子’不是男女之情,外头传的话都是在污人清白。 他只是非常欣赏‘师小娘子’的嵇琴,欣赏到不能自拔而已。 别人不信他们真那么清白,纷纷报以‘你知我知’的嘲笑。倒是卢绍祯信他,主要是他更了解赵循一些,知道他的性取向不是外面‘好男风’那回事。同时也知道,赵循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极力撇清。 毕竟他为了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和家中父母都闹过,不是个在意外界眼光的人——更别说,与一个女乐生出些风流韵事,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不会引来什么异样目光。真有那样的事,他不说话就好了,何必要解释这么多?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桩内情,卢绍祯也是不以为意的。赵循喜爱嵇琴这是他知道的,他还知道赵循资助过很多嵇琴琴师,这一点就像此时爱画之人常常资助画师,买他们的画,推介他们,捧他们成名,是一样一样的。 他将‘师小娘子’当成了过去赵循资助过的琴师之流,而参照过去那些琴师的例子,也确实没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 但如今,听说赵循专门在畅秋园办‘木樨会’,目的是什么没有对外说,但大家心照不宣他是要捧那位‘师小娘子’——所谓‘木樨会’,其实就是给‘师小娘子’作场的舞台!赵循靠自己的人脉请来故交好友,正是想让其他人帮着一起说好话、捧人! 这就有些令卢绍祯惊讶了! 畅秋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涿郡赵氏在开封修建的私家园林,最开始是给赵循的曾祖父用的。那时赵循的曾祖父官拜‘同平章事’,其实就是相当于宰相的官职!对于家族之中这样的大佬,不差钱的涿郡赵氏自然是如何照顾都嫌不够,于是有了畅秋园这座豪华园墅‘尽孝心’。 后来赵循的曾祖父告老还乡,并未继续呆在开封,这座园墅就空了下来。 时至如今,畅秋园平常开园不多,赵循曾祖父之后也没有赵氏子弟觉得自己有资格住在这里。久而久之的,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招待客人、举行聚会的地方,但不是所有客人都有资格在这里被招待,也不是所有聚会都有资格在这里举行。 很显然,不管这‘资格’是如何确定的,捧一个女乐都是不够格的。现在,赵循非要在畅秋园办‘木樨会’,若不是他出身嫡系正支,本身又是最有前途的那个,光是这么一件事,就够他在家族中受尽老派长辈的数落了。 说起这件事,卢绍祯是要笑的!一边笑一边道:“子徽亦给我下了帖子!到时候我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美人,值得他如此!” 就算赵循真的不是爱慕那‘师小娘子’,那位‘师小娘子’在他那里都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了解到这一点后,卢绍祯自然有些好奇——如今红妃也算是当红,但很巧的是,卢绍祯从没见过她。 其实也不是很巧,毕竟红妃这边再是鲜花着锦,也就是一个出道不久的女乐而已。在固定的圈子里,她是人人都见过的,但在卢绍祯这种不与女乐狎昵官员这里,没见过也不足为奇。 这就像后世的偶像,对于粉他的粉丝来说,就是世界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事实是,世界上人太多了,哪怕有几千万人喜欢这个偶像呢,剩下不知道这个偶像的也会更多——以红妃上辈子时的风气,偶像很难出圈。若不是粉丝,大多就是不知道其人了。 卢绍祯似乎是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顺口就问了一声:“子徽给你下过帖子吗?” 李汨抬了抬眼:“嗯。” 那就是下过帖子了,卢绍祯‘啧’了一声,也不以为意。很多人其实也知道下了帖子李汨也不会捧场,但还是要下帖子。一方面想的是‘万一’呢,万一人来了呢,那不是很有光彩?另一方面,也是想的更多的方面,人家来不来是人家的事,自己请不请却是自己的礼数! “可惜了!你不会去,不然到时候倒是有人作伴。”卢绍祯似乎是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的样子。然而抬起头,他却看到了李汨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无奈的神色看着他。忽然之间,卢绍祯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怎么,你要去木樨会?” 在卢绍祯和李汨说起木樨会和赵循时,红妃这边也被师小怜拉到了一边说起了这件事。 “木樨会是赵副使捧你呢,别忘了多多感谢人家!”师小怜知道红妃在人情世故上是弱项,所以提点了一句。 红妃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转过天去,让人递了一封书信给赵循——按照师小怜所教导的,其中有对赵循的感谢,但红妃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她写这封书信,是希望木樨会时,赵循能空出一点儿时间,两人有事可以单独谈谈。 红妃想着到时候单独要谈的事,一时之间有些入神了,还是王牛儿过来了,这才打断了她。 “娘子,张大郎在外候着许久了!” 红妃就经由王牛儿指引,看向了早就等着的人。这人是个商人,如今等着见女乐的商人不知道有多少,并没有候着就见的道理,总要女乐有空了,且是相熟或者有熟人担保的商人才会引进来。 这个商人生了一张喜气的脸,年纪也有六十出头了。见红妃看过来,连忙捧上了手中沉重的箱子:“师娘子大喜!小老儿早前就知,师娘子有大造化,如今成了宫人,可见此事不假!” 这种话,红妃她们成为女弟子的时候听了一圈,可以想见,如今做了宫人,成为了正式女乐,还得再听一圈! 而这些商人之所以这样不吝惜说好话,说到底还是为了做生意,为了自己的利益。 成为女弟子之后,红妃她们添置了很多应该添置的东西。而如今成为了正式女乐,需要添置的东西只多不少——只说一点,红妃马上就要搬进新居了,虽说按照惯例,新居之中会有人帮她铺房,但铺房也是有限度的! ‘铺房’的底线是提供一整套家具,包括内房与外房。然而说是一整套,其实根本塞不满一个院子,甚至连主屋都塞不满。这就像一套餐具,按理来说一家人够用了,但家庭生活,总需要再添各种餐具,才觉得妥帖。 先不说内房与外房有这一套家具够不够,就算够了,一个院子里的房间也多着呢!所以光是家具,很多新人女乐都要买不少。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玩意儿,那就更多了,而深刻了解女乐们需求的商人,就是这时候找上门的。 “师娘子瞧,这是打马匣。”商人打开了毛毡子包裹的货物,表面上看是颇大两个匣子。一个是螺钿的,一个是五明金漆的,放在桌上后,匣子也被启开了,露出里面各种精致玩意儿。 这东西红妃在师小怜这里见过很多次了,也经常上手玩儿。 此时流行的博戏多种多样,而在官伎馆中有两种最为流行,一种是纸牌版麻将的叶子戏,另一种就是打马了。具体说打马这游戏,其实很像军棋与飞行棋的结合——游戏本身如何其实不重要,只是身为常摆桌打马的女乐,总需要一副用来打马的赌具的。 打马匣就是一整套用来打马的。 不过说是一套,其实打马匣里的东西摆两局打马游戏都绰绰有余了!比如说棋盘这一项,红妃就看到螺钿匣子里有一副金漆的,一副黄绢软背的,大概一副可以在家玩儿,一副则是出门时便于携带的。 棋盘如此,其他诸如象牙牌、象牙骰子、药玉棋子之类的东西就更超出一套的规模了,比如棋子总共四百个。要知道打马游戏里,一方棋子只有二十个,四百个都足够二十人用了!而一局打马游戏的参与者是二到五人,最好二人。 打马也是此时很寻常的游戏了,寻常人玩这个游戏自然不会都要求这样精美华丽的器具。但对于玩这个的人来说,这样好的东西也是很难拒绝的。 第87章 双丝网(3) 红妃买下了螺钿的那只打马匣,毕竟这些赌具对于女乐来说本就是必备的,女乐的一大收入来源还是博戏抽头呢!而且不只是打马匣,还有叶子牌等等,红妃都得准备起来! 而为了女乐的格调,她还非得买那些精品——客人来寻女乐,付出大量的金钱,一方面是女乐的‘品牌’树立起来了,另一方面也是指望从女乐这里得到与别处不同的服务的。至于所见所用都是精品,不求最好、只求最贵,这也算是基本的。 王牛儿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张大郎,但这只是个开始。事实上从张大郎开始,之后不断有各路商贩、掮客来拜访红妃...刚刚成为正式女乐的红妃,她需要采购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这对于商人来说就是一座金矿,可不是是个人都想来淘一淘么! 所以红妃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一来有师小怜在,红妃可以从她那里取经,直接得到比较靠谱的‘供应商’。再来,就算有些东西需要红妃重新选择‘供应商’,身为撷芳园女乐,她也可以依靠撷芳园做过滤。 撷芳园自己也有合作的比较好的商户,之所以合作比较好,固然有可能是因为人家走了后门,但红妃也是从小在撷芳园长大的,撷芳园合作的那些商户,哪些是走后门,哪些是有实力,多少也能分辨。 再加上做女弟子期间,红妃还接触了一些专做女乐生意的商人、掮客,眼下却是足够了。 一张张订货单签下去,一份份挂账的花押画下去,红妃在月圆会之后两天,花钱可以说是流水一样了。而这个时候,师小怜隔壁、就是原来花小小住的院子,改造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花小小今年年初搬出撷芳园后,这座院子就经过了一番整饬,重新粉白了墙、补了瓦,又做了些修修补补的工作。 毕竟这个院子在撷芳园也算是一等的好院子,可以想见,新的女弟子成为女乐后必然不会让这里空置下来,所以提前做这些修补翻新工作也是应有之义。 而如今红妃选定了这里,则可以再做一些个性化的改造...其实这座院子红妃挺满意的,这里仿照的是此时杭州园墅的风格,假山、青苔、石板小路、莲花大缸、青砖、竹子等元素安排的恰到好处,风格清新脱俗,本来就是红妃所喜的。 连带着此时不太讨大家喜欢的小楼,在红妃眼里都是亮点——当初大概是为了仿照杭州风格到底,正屋其实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就像是西湖边上妓家样式,依山傍水、清雅、不落俗套。 这样的南边风格,在经济重心南移完成大半,但还差点儿火候的当下,流行是流行,却总有些格调不够高的感觉。 一切的流行文化都有其社会基础,经济重心南移彻底完成后,哪怕京师在北,文化上也是南方更有话语权。而在当下,南方经济实际上是超过北方的,但无论是政治上,还是文化上,旧有的惯性依旧在发挥作用。 甚至因为过去强势的中原文化、中原政治察觉到了南方可能‘篡位夺权’,眼下还占据主流的中原文化、中原政治对南方的很多东西有了更强的逆反心,经常报复性地轻视南方——就红妃所见,此时流行的‘地域歧视’里,常见被黑的就是南人。就连北方官员也说南人性狡、重商、重利,为民的,不好治理,为官的,不能信任。 女乐作为‘很有格调’的存在,自然会觉得这座院子的杭州风格是个小瑕疵...也不是不好看,就是不够‘庄重’。 红妃倒是不在意,身为后世之人,这种风格她反而更喜欢。 所以这座院子整体一点儿没动(本来就不能大动干戈),室外最多就是让人添了自己喜欢的花木。至于室内最大的改造,应该是红妃将小楼的一间后罩屋改成了浴室,并且在这间浴室旁又搭了半间小屋,作为茶房。 其实红妃的主要目的是浴室,改出浴室来她就满足了。不过她的浴室是隔壁烧水,然后用铜管送热水和冷水到浴池的那种(浴池自带排水孔道,可以用软木塞堵住。浴室外后墙脚下则安置了一个颇大的石槽,洗澡水可以排入其中,用来浇花还是不错的,如此也可避免排出来的洗澡水随处流,影响美观不说,还会弄坏地基)。 而既然需要隔壁烧水,那就得在隔壁弄个小房子,搭个灶什么的。红妃的考虑是,既然都搭灶了,干脆就利用起来,做个茶房算了。不说自家开火做饭,至少可以加热饭菜,煮简单的茶水之类,这样也方便不少。 这种程度的改造,只要有钱,在此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工程了!反正在月圆会前后一切已经完成,红妃随时可以搬进去了——这比现代还方便,现代装修用的材料,再环保也不能让人放心,自家住的话肯定是要等一段时间的。而如今建筑用材不用考虑成分,弄好了后随时就可以入住。 当然,这不代表红妃就要入住了...此时红妃依旧和花柔奴她们一样住雏凤阁,对于新人女乐来说,入住属于自己的地方,非得等到铺房后不可。 人不能入住,东西倒是可以进去,红妃采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师小怜那里也没有太多地方给她暂时存放,东西自然就送进了新居——不过就算送进新居,也不能明晃晃地摆着,这也是官伎馆的惯例。 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方便榨取钱财。 铺房人选定下后,铺房之人会派人丈量新居尺寸,然后去订做各种家具,准备各样摆设。这种时候,新居越空,才越好开口让人置办东西呢! 就在这样花钱如流水的日子里,红妃依旧要出堂,依旧有晚上打通厅的客人要应付。而在这些应酬中,木樨会是红妃唯一期待的...这不是因为木樨会格调足够高,对于她的人气大有好处。她期待木樨会是因为她计划趁着木樨会和赵循商量一件事,而这件事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木樨会’当日,正如红妃所预料的,高朋满座位,往来无白丁!以赵循的人脉,以及畅秋园的名头,很是请来了一些红妃过去根本没接触过、且高高在上的人物。 赵循虽然因为公务繁忙,平常请红妃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捧红妃都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红妃的欣赏的。 “师娘子奏一曲罢!”赵循引着红妃认识众人,用自己的人情给红妃牵线搭桥。而在红妃和人打照面、混了个眼熟之后,就给红妃机会展示才艺——赵循做事情还是很有条理的,他觉得推介女乐和推荐官员一样,都得扬长避短。红妃的短处明摆着是交际,而长处也很明显,那就是长相佳、才艺好。 第一眼让人惊艳之后,赵循就不让人做过多接触了,而是让红妃表演才艺。 如此安排,看得出来赵循也是仔细考虑过的。 红妃自无不可,说明了要演奏《一生所爱》之后,就走上了前台——月圆会那一日赵循有事不能去撷芳园,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听过这支最近饱受赞誉的曲子呢!红妃听他说演奏,首先便想到了这支他还没听过的曲子。 “师娘子的嵇琴是不必说的,乃是京中不可不闻之妙音!”红妃走上前台,赵循还不忘与身旁一个不了解红妃的熟人科普:“只说——” 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止住赵循的话的不是别的,正是红妃的胡琴乐声。 《一生所爱》本来就是一首无可奈何又珍而重之的曲子,这样的曲子用二胡来拉,是加深了这种特质的。此时哪怕是前奏呢,也让人迅速感受到了心脏被攥紧的情绪!听到乐音的那一刻,赵循甚至汗毛竖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赵循固然没有听过《一生所爱》的歌词,但他确实感受到了相应的情感——在这一首曲子的时间,他想起了很多,但最后归结起来也就是‘众生皆苦’四个字。 大概是没有事先了解曲子的主题,也不像后世的歌曲有歌词‘辅助’,在品味一首曲子时,此时的听众却是更自由了。 反正因为这曲子联想到爱情的并不占绝对优势,而这还是有《一生所爱》这个曲名做提示呢!很多人从这首曲子感受到的是无常、消逝、悲伤等等情感——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最初的作曲者应该本来就没有将主题局限于爱情。 再者说了,面对公众的文艺作品本来就是这样的。在作者手上完成第一次创作,而后还会在大众那里完成第二次创作。所谓‘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是这个道理了,大众对作品的解读也会成为作品的一部分。 红妃的曲子没用多长时间就演奏完毕了,而就像是过去她的每一次表演一样,如果只是就表演而论表演,她总能征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听者不论原来认不认识红妃,都靠了过来,想要亲近红妃。 而亲近来做什么?这么一会儿很多人都是来不及想清的。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很多时候觉得诗词中写的夸张,但真等到遇到的时候才知道,再是夸张也是有本而来。 在这样的‘群情汹涌’中,赵循才从刚刚音乐构筑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他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很不可思议,红妃的表演就是这样,无论是他喜欢的嵇琴,还是他没那么感兴趣的舞蹈,只要他站在一旁欣赏,就会感受到时间流逝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