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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第108节

    但并非如此,真要是那样,此时花车巡游,就不像是神女出行,而是夜游神率领地府小鬼出巡了!

    因为都知道今晚揭花榜,也知道揭花榜之后有惯例的巡游。所以今天的东京城内,就和元宵那几日差不多,是真正的通宵达旦庆祝。花车巡游走的是大街,更是不缺少人,事实上,都有些人满为患了。

    京师百姓爱看热闹,都想看看三年一次的揭花榜,选出了怎样的美人。

    其时是晚上,就算有灯火,也不可能像白日那样清楚。再加上‘神妃仙子’们都装扮隆重,粉妆玉琢、珠翠闪耀,其实根本看不清人。但就是这样,才越发显得她们不似凡人、恍若仙女!

    所以说,女乐、私妓们都用浓妆(现代人眼中的浓妆,但在历朝历代对比下,已经算薄妆了),不是没有理由的。除了想要借此匀净肤色、显得面如白玉,也是因为,在她们出动的晚上,烛火灯光下,还真要用这种浓妆才美!

    所有人都知道,头一辆花车中,站在当心,手拿花篮的就是今次的花状元,也是她来扮演‘秋海棠花神’。很快,连路人也晓得,她名叫师红妃,是官伎馆撷芳园的女乐——才十几岁,去年还是女弟子,今年第一次揭花榜,便点中了第一!

    这是什么,这就是不一般呐!

    揭花榜是有着很强出圈能力的活动,因为其联动了各界...哪怕是对行院不感兴趣,也不关心有哪些新出头美女的人,也肯定知道揭花榜这件事,也被动接收了关于揭花榜的种种消息。

    红妃原来就是当红女乐,但这种当红就是行院子弟、达官贵人中出名,并没有破圈。以一个女乐来说,其实那也够了,很多走红的女乐最多也就是做到那种程度...至于说出圈,出圈对她们来说其实没有太大影响。

    圈子之外的人就算知道了她们的名字,又如何呢?且不说那些人不会轻易涉足行院,就算涉足行院,也没有几个人能登上她们的门槛吧。

    但没有出圈的女乐、雅妓还是争着出圈,参加揭花榜格外积极!所以,出圈看似没有太大影响,实则影响深远。简单来说,一个女乐、雅妓有多大名声,是能影响到其身价的!她们的客人们,在她们身上花钱的时候,是会评估她们的价值的。有名气的价值更高,客人们更舍得下血本,这完全符合逻辑。

    这就像红妃曾经知道的东瀛娱乐圈,写真明星、地下偶像、深夜节目主持人,甚至是大公司的艺人,他们常常被邀请去吃饭,出场费明码标价(对外说是车马费)。至于定价的标准,就是名气。

    你出过写真,出了几本?你有专辑上市过,卖了多少?地下偶像的话,人气又是什么程度?总之,这些东西都被量化了!很多时候,这些人只单论长相、素质等的话,其实是差不多的,但就是有人车马费拿的更多。

    人的心态就是如此,愿意为‘名气’支付溢价!

    想到自己要接近的这个娘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是多少人的女神,很多人心里都会多一分满足和期待。

    此时,和红妃同一花车的其他十一名娘子都是十分羡慕她的,虽然她们也都上了正册,‘前途不可限量’,但和红妃的格局也是不同的了。

    且不说,‘花状元’作为第一名,比起其他人就是超然,世上多的是人知道哪一年的花神是谁,其余就再不知道的!就说红妃的年龄,也是其他人羡慕不来的。她才多大啊,就算把女弟子时期算上,她也只能说是前年出道见人。

    有的人二十大几才能揭花榜时得一个结果,借此多拢些客人、多砍斧头搞钱。可即便是如此,她们的花期也将近了!女乐们在这种事上特别吃亏,她们退籍是有说法的,若不是做了都知,可以顺势迟两年退籍,其他普遍都是三十二□□籍,最晚也不超过三十五岁。

    退籍之后,至少名义上她们就得隐退,不能再在行院里厮混、维持奢侈生活了。

    私妓在这一点上灵活一些,但意义其实也不大。年纪到了,门前冷落也就是很自然的了。这一方面是年老色衰。她们这一行,生活作息不健康,化妆更是家常便饭。而此时的化妆品,能够一时修饰容貌,长久却是有害的。所以三十几岁年老色衰很正常,甚至很多人不到三十岁就不敢让人看卸妆后的样子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喜新厌旧。后世见识过娱乐圈经纪公司推新人的就知道,一个明星的地位、名气和吸金能力有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人们奇怪于刚刚冒头的新人,怎么比老一辈更容易拿到大合同?觉得那些金主爸爸是不是猪,是不是里面有什么py交易。

    事实是,涉及到巨额金钱,py交易就往往只是交易里的添头了,大家出来做生意,都不是傻的,最看重的还是钱。之所以选那些看似路人缘不如前辈、没什么作品、只是刚冒头的新人,是因为他们有吸金能力啊!

    现实就是,不出钱的喜欢真的没有吸引力。

    出道久了的明星,名气是有了,但他们的粉丝也佛了,甚至不一定有常常刷频的那些狂热粉丝——不少人知道他们,也有一些人确实很喜欢他们,但为了这份知道和喜欢,就搞一些大行动,这是懒得搞的。

    人这种生物,真的就是喜新厌旧!对于明星来说,想要维持还是新鲜面孔时的热度,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们的热度走势只能是抛物线。

    所以,那些私妓就算还能在行院中再厮混几年,意义也不是很大,到了时候她们就得走人,后面总有如花似玉的新人顶替她们。要么降身价,要么就离开...若不是没有攒下养老本,一般曾经当红过的雅妓都是无法选择降身价的,那意味着今后她们就是行院里的笑话了。

    红妃就不同了,早早当选花神,今后就能吃这份红利十几年了!真是出名要趁早的真实写照啊。虽说,随着时间推移,红妃也可能会维持不住现如今的‘热度’,但再怎么说,她都有个底限,总归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其他娘子心里还有一个不愿意想的可能...像红妃这种,其实就是奔着一代名伶去的,若真是那样,她再红十几年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总有一些人,能够打破所谓的‘常规’,和别人根本不一样。

    能以一个贱籍女子的身份,达成‘名留青史’的成就,这本身就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所以,能达成这个成就的,以‘非常人’,行‘非常事’,真没什么奇怪的。就像之前周环提到的苏小小、上官清、胡三娘等人,她们就丝毫没有不再鲜嫩后,‘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困扰。

    世人知道的是她们永远备受追捧的样子。

    当然,这些娘子们酸红妃归酸红妃,却也有一个限度。一者,今天是她们风光的好日子,就算是一些觉得自己能有更好结果的,也遗憾中带着轻松(就像是高考状元的苗子,结果考了省里前十名,还是清华北大都可以去。心里即使遗憾,也会迫不及待享受高考之后的轻松吧)。

    二者,大家也是无冤无仇的,而每次揭花榜总有人是花状元、花榜眼,有人等而下之。这都是惯例了,这种‘酸’自然也就常态化了,没有特殊的原因,回头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可‘例外’总是有的,眼下张采萍与红妃可不是‘无冤无仇’!她都恨死红妃了。

    张采萍在此次揭花榜中,名次排到了第十一,比她上次还要差!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她虽然不笃定花状元一定是自己,但头甲总归有些把握——这也是外界的看法。事实上,要不是她被看好,外头拿揭花榜开盘的,也不会将她的赔率定的比较低了。

    她名次不好,她决心要打压的红妃却成了‘秋海棠花神’,她认死了是红妃耍了手段!现在还不知道那二百九十七名有投票权的贵人是怎么投的票,但张采萍就是这样觉得...她自己用上了打压的手段,自然也觉得红妃可能使用类似阴招。

    眼下红妃是‘秋海棠花神’,一身装扮最为隆重炫目。她却只是排名第十一,虽说上了这一辆花车,可还不如不上呢!因为排名不好,她的站位也就相当差。正在红妃的斜后方,简直就像是她的侍女了!

    其实,每次揭花榜只有一位花神,其他一起参与花车巡游的娘子,含糊的说都是‘神妃仙子’,但真要追究起来,也确实都是花神的侍女。

    然而张采萍可不管那些,她只是感到了极度的难堪...她也是成名已久的名妓了,向来自诩出身与他人不同,是真正的贵女,只是因为时运不济,这才一朝跌落下来。然而今朝,二十几岁的人了,却要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身后妆丫头!

    这是何等屈辱啊!

    第134章 鲜花着锦(2)

    揭花榜是七月事,而七月又正是由夏入秋时。七月半中元节一过,便是白日依旧酷热,晚间也能感受到分明凉意。一日凉过一日,睡眠时忘了盖被,第二日便会鼻塞不适——这种节候变化,当然很重要,哪怕只是少了一些暑热也是好的。

    不过,七、八月入秋转凉,却不招官伎馆的女乐待见,因为这个时候属于官伎馆的淡季。‘四时四节’大肆开酒席的日子都挨不上(立秋刚过,重阳不至),唯独有个中秋节能热闹一些,但中秋节此时已经有了合家团圆的含义,大多数人都是要回家过节的,再加上宫中中秋宫宴要用人,女乐就算不参加中秋宫宴,也得‘待传’呢!哪里能开张‘做生意’。

    所以,七、八月间的女乐们,往往就是几个堂差,再不然就是有些热客补贴自己,在自己这边博戏...大概是没有大家争先花钱的气氛,这个时候平素该有的零星开酒席,也不见了。

    往年情况就是这样,但今年是个例外。今年轮到了揭花榜,而且还是秋海棠花神这一主题的——秋海棠对应的是七月,所以今年揭花榜的月份也是七月。

    有揭花榜这样的大活动,气氛可不就热闹起来了么!行院里难得如此盛会,一时之间整个行业都十分景气!这和一般想的,客人的钱都花在揭花榜的那些人娘子身上了,其他娘子反而情况不妙不同,由揭花榜的娘子带起来的金钱雨,显然也惠泽到了其他娘子身上。

    只能说,一、花钱这种事果然要讲气氛,其他人都在大把大把撒钱的时候,冲昏头了,平常不花钱的也会花钱。二、娘子们果然还是差了些,不是那些有钱人口袋不够深,而是她们不能让客人掏钱...只要愿意掏钱,总有更多钱可以拿出来。

    就在大家感叹真是好时候,急急忙忙赶制新衣服、购买新首饰,将多赚的钱找地方花出去时...好时候戛然而止。随着揭花榜结束,所有人也像是经历了一场狂欢,精神欢愉的同时,疲倦也不能忽视。

    这种时候,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起来也只有此次揭花榜的赢家们才能在揭花榜结束之后,继续‘景气’!而所谓的赢家,自然是那些新出炉的‘花进士’们了,新科进士正是受追捧的时候,趁着眼下机遇好,那些没有被包占的私妓、没有被铺床的女乐,都赶紧从追求者中挑选有意给自己撑场面的人。

    都知道,包占一个名妓、给一个女乐铺床是非常花钱的。所以即使是有钱的达官贵人,要做这种事也不是张口就来的。一般来说,他们喜欢花‘小钱’,占点便宜就是了,至于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这需要认真考虑。

    所以,哪怕是名妓、女乐,也不是随时都有合适的人包下她们、给她们铺床的——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名妓和女乐就有了撑场面的,这个‘撑场面’,既是金钱上会给他们资助,也是其他方面会做他们的保护人。

    别看名妓和女乐都很有钱的样子,实际要维持场面也是很难的。如果有一个撑场面的,就等于说是有了保底,然后再随便做做,也就能过的很滋润了。

    眼下她们是新科进士,正是有人迷她们、愿意为她们花钱的时候,可不是得在许多热客中周旋,占足了好处,然后从中选一个最合适的人包下自己,或者给自己铺床么!

    因为这阵风潮,这些新出炉的‘花进士’们门前可热闹了...就是看的其他娘子生气、泛酸。

    花进士们都或多或少有所获益,但要说的话,肯定还是‘头部’们最滋润了。不管怎么说,金榜体面的三十六名花进士,就是比七十二名副榜花进士更受欢迎。而三十六名正榜的花进士,又分出了正册、副册、又副册,身价也是分层次的。

    甚至就连正册内部,也有自己的鄙视链!头甲就是头甲,二甲就是二甲,就算同在正榜,那也不是一回事!人家说‘焚香礼进士’,指的也是头甲进士啊!

    当然,站在众人顶端的,还是红妃这个‘花状元’...事实上,她和花榜眼们之间的差距也是最大的,比十二名和十三名之间的大,也比三十六名和三十七名之间的大——还是那句话,大家都知道第一是谁,但第二是谁就比较考验人了。

    第一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第二就差那么点儿意思了。

    红妃身为头部中的头部,揭花榜产生的巨大利好,她能吃到最多的rou,这也很正常...事实上,如果没有这样的利好,这些花魁们也不会为了这个快打破头了。

    从揭花榜结束,第二天开始,撷芳园就连着摆宴席,以红妃的名义宴客。这是流水席,喜欢红妃的人都可以来,不用给官伎馆花钱——然而说是这么说,但凡是常在行院里走动的,这个时候也不能白吃白喝啊!所以会送贺礼。

    祝贺红妃成为了新任花神。

    这些礼物有的薄,有的厚,但再薄薄不到哪去,厚起来却容易没有上限...而且,难得的是这次是‘礼物大批发’,和平时难得有一份厚礼可不一样。

    另外,那些支持红妃,在揭花榜时给过她助力的,红妃也按照惯例写信答谢,随信而去的时候还有一份小礼物。礼物相对于这些人的身价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代表红妃的感谢。

    这些收到礼物的人也会有回礼,主要的说法是,红妃身份不同了,各方面的需求会更多。送些‘薄礼’是为她添妆,使她少忧的意思,请她不要嫌弃礼薄...送来的回礼也确实多是簪环首饰之类。一些特别体贴的,送的还不是打造好的首饰,而是宝石、珍珠之类,东西送来了,红妃自可以尽情攒造自己喜欢的首饰。

    除了这些,红妃还要尽量在各大瓦子之间赶场,进行表演。

    这是很久以前揭花榜留下来的传统,现在揭花榜已经和普通百姓无关了,完全是权力、金钱的运转。但揭花榜一开始的时候,还真在意过‘民意’!被选出来的花神以及其他几个名次靠前的,要免费演出数场给普通百姓。

    此举意在告诉百姓,选出来的几个佳人真的很好,之所以选她们,是选的人有眼光、够公正。

    如今揭花榜的性质变了很多,但一些传统倒是留了下来。而且哪怕是那些平常不爱在瓦子演出的名妓、女乐,也愿意在揭花榜之后免费演出,那代表的是地位,是只有极少数行院女子才可以得到的面子。

    至于红妃,她本来就是愿意在瓦子里演出的,就更没什么可说的——这些免费演出中,演的最多的就是红妃为揭花榜准备的新舞《伎乐天》,而这支舞也征服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名气大的不行。

    就这样忙前忙后,直到中秋节都过了,红妃这边才能稍微空闲些...当然,她能空闲一些,不是因为请她的人不够填满行程,这完全是柳湘兰过滤了又过滤的结果。此时一般人在撷芳园前面排队花钱,真要花到一定程度才能见到红妃。

    这也符合顶级女乐的派头!

    二十多年前撷芳园也曾出过一个顶级女乐,那个时候柳湘兰都还只是新竹学舍的学童呢!但她是眼看着那个jiejie是何等风光的,别的不说,有好多客人,在前面楼子里花钱,就喝酒、请娘子侑酒,就要弄一年!之后才谈得上给那个jiejie送礼、讨好她,有机会匆匆忙忙见一面。

    至于说细细说话、关系亲近,那就没准了!有的人合那jiejie的眼能快些,有些人感觉普普通通的,两三年了,连那个jiejie的小院都没有进去过呢!至于说不合眼的...不合眼的就没有说法了。那个jiejie又不差客人,何必难为自己,和那些不合眼的客人虚与委蛇?

    这一日,夜已经深了,这时本该是红妃回撷芳园的时候,却没有回去,而是和严月娇一起去了花月阁鸨母的私宅。

    花月阁这样的高级娼馆和撷芳园这样的官伎馆是不一样的,官伎馆里住的女乐,虽然和私妓一样打开门来‘做生意’,但她们本质上还是官伎,是服务于皇家和开封官场的‘公务员’!所以,一开始官伎馆只是她们的居所,供她们平日休憩、练功所用。

    至于前面临街的楼子,那是搞副业之后才有的!所以,官伎馆是官伎们的居所,居住为主,前面楼子开门待客就‘随便搞搞’而已。

    花月阁这样的就不同了,这些娼馆,做生意为主,居住功能是依附于‘生意’的!所以当她们不能做生意时,往往还另有居所,这个居所被她们称之为‘下处’。下处不同于娼馆那边‘香闺’的精致富贵,大约只比东京城中普通百姓居所好那么一点点。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除了娼馆中少数受欢迎的红妓,其他人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宽裕。她们的开销或许不如红妓,但要维持房中摆设、外出体面,需要的钱也不少了。而且下处只是不能做生意时临时的居所,也根本没必要弄得美轮美奂,这样一来,下处便多是很朴素的样子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的下处是例外,比如说鸨母的下处。鸨母靠着娼馆赚钱,自然舍得置下一份不动产了。而这份不动产既然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又迟早要养老不干的,那当然有好好收拾的动力。

    花月阁的鸨母特意请红妃去她的私宅,也就是下处,名义上说是为了感谢她——前些日子花月阁做四仙会,红妃按照惯例又来关照。这可让花月阁的鸨母喜出望外,之前花月阁做四仙会,红妃都是来的没错。但眼下红妃身价又不一样了,还来不来,实在没底啊!

    红妃照例来了,鸨母心里喜欢,同时也有借此进一步拉近感情的关系,就说要感谢红妃,请红妃一桌小宴。对方也是很用心了,请帖下的很早,安排的时间却很迟,这正是考虑到了红妃行程多,非得过一阵才能挤出空闲来。

    红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因为严月娇的关系,这种应酬式的小宴也应承了下来。左右现在夜深,她只当这和平日里歇息前,撷芳园里jiejiemeimei们的小聚玩乐一样就是了。

    “娘子来了!脚下慢着,夜深天黑的,我给娘子打灯!”见严月娇将红妃带来了,花月阁的鸨母站在门前,从旁边养女手上接过灯笼,赶忙迎上来,十分殷勤。

    “花mama别忙,您也小心脚下。”花月阁的鸨母姓花,大约是有什么病症,这两年胖的厉害,走两步也有一种喘气不上来的感觉。红妃看她脚下碎步飞快,就觉得有些心惊。

    花mama接了红妃入厅,此时正在上菜,她就笑眯眯道:“说不准娘子甚时辰能脱身,肴馔只能灶上热着!”

    一边说着,一边又请红妃上坐,红妃让了让,让不过,只能坐了——按理来说,红妃这个客人,一般是不能坐这个位置的,但红妃又知道,这是行院里头常见的事。行院里头有的地方最讲规矩,一丝一毫不能逾矩,有所谓‘末等饭,头等规矩’的说法。可有些时候又是最不讲规矩的,连大小尊卑都不论!

    这也正常,行院这种地方,好多时候都将尊卑打翻在地了!在这里的女子被认为是最卑贱的人,而与此同时,能来此寻欢作乐的,却是统治阶级,而且不乏那些最尊贵的人儿。这个头没开好,后头还能讲究什么大小尊卑呢?

    红妃如今在行院里,对于花mama这样的娼馆鸨母,那就是真正的女菩萨、女神仙,让她上坐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是红妃坚持不坐,倒让人家为难。

    红妃坐了上坐,花mama则是拉着女儿和严月娇相陪——严月娇原本是不够身份相陪的,但因为她跟着红妃的jiejie学习眉眼高低,同时又在红妃做女弟子时就常和她一起出堂,给她助演。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因为香火情,红妃也格外照顾严月娇。

    有红妃的照顾,花mama母女自然不再将严月娇当花月阁中一般小妓.女对待,此时更是格外高看她了!

    别的不说,如今厅中就有花mama的养女们布菜和表演歌舞。她们在花月阁中和严月娇是地位相当的,可这样却分出了高低不同。

    花mama的私宅中,除了她们母女二人,以及伺候的奴仆,还有五六个养女在。这些养女有大有小,大的有二三十岁了,同花mama的女儿差不多大。小的才十二三岁,在花月阁中都未挂牌,只是跟着一些娘子行走,打打下手、学学东西罢了。

    而所谓‘养女’,其实就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这些女孩子等于是卖身给花月阁了。

    大周不兴卖身,最多就是写一个期限很长的租雇期,男子是如此,户籍管束格外严格的女子就更是如此了。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的人搞事情的时候终究是有说法的。

    贵籍、良籍、贱籍,严防死守的其实是良籍女子向上、向下流动,导致当下统治基础之一的女子籍贯制度崩溃!但籍贯之内,玩一些‘小小花样’,相对而言就简单多了。

    譬如贱籍女子,但凡是贱籍女子,她们不能像贵籍女子那样可以嫁个有官身的男子,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妻子。也不能像良籍女子那样,背后有女司可以依靠,生下来的男孩儿也是从父的,有个说法。

    这让贱籍女子过于‘自由’了,而在古代社会,是不能有这样自由的人的,因为那意味着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