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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第114节

    “何赛锦?”杨菜儿想了想点头道:“她也就罢了,确实差着一些。

    何赛锦最近忽然红的,但她一不是才艺过人,二不是根基深厚,忽然这样红是因为他最近有个好客人,十分与她撑腰!行院里的娘子就是这样,有一个地位极高的恩客,尽力与她们撑腰的话,外界就会立刻另眼相待。

    相比起其他人,何赛锦加入这个名单确实差了些意思。

    本来以为就是这样了,自己还少了个竞争对手呢!却没想到报消息的人继续道:“也因为打落了何娘子,教坊司那边又提了一个人...是、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报消息的人忽然有些迟疑。

    杨菜儿就奇了,这种事有什么好迟疑的,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撷芳园就是那么些人,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有资格选都知的更是只那几个,难道有谁的名字是不能说的,至于为难成这样?

    报消息的人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是师娘子。”

    第141章 惊鹊(3)

    “师小怜?”杨菜儿怔了怔,听到报消息的人说‘师娘子’,首先想到的还是师小怜。师小怜也是老资历的红霞帔了,人气也不错,而且她一惯长袖善舞,倒也适合都知这个位置...然而,她本功不是舞,而是唱,这就一切休了。

    不是没有歌姬做都知的,但那种例外,要么是运气实在好(舞伎作为竞争对手没有拿的出手的,身后又有强力人物支持等等),要么就是这个歌姬是不世出的天才选手!虽然官伎馆里要低看歌姬,可如果是可以名留青史的传奇歌者,那就没什么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光芒挡也挡不住,一切的‘惯例’‘规矩’在她们面前都是纸糊的一样...而显然,师小怜还不到那个程度。

    “师小怜的话...充人么?”这时这是杨菜儿的唯一想法。

    选都知的规矩,名单确定之后往往是四人,有的时候也可能是三人——公推时,大家先会讨论名单,用商议的方式除掉多余的人。

    但最终能参与投票的只有三个名额。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惯例,与女乐这么多年的‘历史’有关。都知往上递的名单很难一次排除到恰好‘三人’,偶尔会有四五个候选人都很好,实在难以排除的情况。这种情况下,打落掉哪一个,都是落了人家女乐的体面。

    对于教坊司来说,落了女乐的体面其实是小事,关键是女乐背后的靠山不好说话。女乐们既然有那个心选都知,那自然是和靠山们说过的,靠山们也会为了女乐给教坊司打招呼。如此,教坊司这边不说直接捧人做都知,好歹让人成为候选人罢!

    最后选不上,还可以说是其他都知们不愿意选,也可以推脱是其他候选的女乐实在太厉害。可是列入候选人名单的面子都不给,某些十分有来头的人就有话说了——他们不见得真那么在意女乐能不能做都知,他们只是不愿意在女乐面前丢面子,显得自己无能。

    所以,此次公布出来的候选人名单,有她杨菜儿,另外还有三个,这不算出奇。

    但这样一想,杨菜儿又觉得不对了,道:“既是充人头的,何必将她算进来?都知递给教坊司的荐书里可没有她的名字。”

    报消息的人听到杨菜儿的话,声音低了一些,解释道:“好教娘子知道,这位师娘子不是大师娘子,而是小师娘子。”

    因为师小怜、师红妃两姐妹都在籍,所以有的时候说起她们,为了分辨,会分别以‘大师娘子’‘小师娘子’呼之。

    杨菜儿一听就愣住了,半晌忽地道:“怎么是她?怎么会是她?”

    是的,现如今红妃正当红,她受到很多人追捧,是新选出来的花神,走到哪里都教人高看一眼。但是,这和做‘都知’是两回事啊!‘揭花榜’说到底依旧是民间搞的选美,再多的女乐参加,那也不是教坊司的活动,所以有特别年轻的娘子拔得头筹,稀罕归稀罕,事后也就是那样。

    东京城里这些行院娘子,过那么些年头总要出一个格外出色的,这就叫做‘钟灵毓秀’。这样的娘子,打破常规些算得了什么?真要说起来,年轻的娘子本就比年长些的娘子更年轻貌美、让人有新鲜感,赢不过年长的前辈不是资质之类的有差距,而是少积累、没人脉!

    若有一个娘子可以在这些弱点上稍弥补些,甚至不需要与那些资历深厚的娘子并驾齐驱,应该就可以冲击她们。

    而选都知,都知道是教坊司的事,都知就是教坊司馆里官伎馆的‘官员’...这上头论资排辈不是绝对的事,但要让一个资历浅到红妃这地步的女乐成为都知,那也是不可能的!

    其中的难度,大概等同于现代社会里,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成为国家元首。倒不是说不可能,而是这件事真的太荒谬了——即使有一些现代国家因为有□□传统,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出现了这样年轻的元首。说起来也没人觉得是‘美谈’,只会发出类似‘国家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体制的问题’这样的评语。

    报消息的人见杨菜儿似乎未这件事疑惑又生气,便道:“娘子勿要忧虑,想来师娘子在其中不妨事的...师娘子才多大?但凡教坊司像样些,也不会最终选她。大约是师娘子凑个趣,托了哪位贵客去教坊司说项了。”

    “最终不能当选都知有什么要紧,如今候选也是一份资历。她就算是落选了,旁人也不会觉得是她不够好,只当是她人年轻,选不上反倒是理所应当的——等到今后,再有选都知的时候,愿意捧师娘子的人会少?到时再有这份资历,当选都知竟成了十拿九稳的事了。”

    评奖陪跑这种事,轮到谁身上都不会高兴,但也不能说那不是‘资历’。有的时候陪跑陪的久了,落到评委那里也是有优待的(虽然经常是出于同情)...而且这种情况在选都知的时候更加常见。

    杨菜儿也知道事情很可能就是报消息的人说的那样,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有些不安。明明知道红妃几乎不可能做都知,她还是会觉得红妃是个大敌。比较起来,常兰姑、甄真儿这些更有竞争力的对手,反而不能让她如此忌惮。

    常兰姑、甄真儿,都是资历颇深的红霞帔了,人脉也深厚。除了不是‘如夫人’这一点,其他并不比她差。但‘如夫人’的身份就是一个很有分量的筹码,其他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凭什么不选她?

    所以,即使常兰姑与甄真儿能给她带来一些阻碍,她也从未觉得她会输给她们。

    红妃不同,她看起来有着致命弱点,怎么也做不了都知。但她除了资历这个致命弱点外,其他地方都是极其出类拔萃的!若她早生十年,不、不需要十年,哪怕只有五年、三年呢,杨菜儿都会觉得自己会输。

    红妃再大个三五岁,资历上稍微说得过去一些,教坊司那边都有可能选出一个极年轻的都知...这一方面是红妃素质高,符合教坊司的标准,另一方面也是红妃的支持着甚多,教坊司就算不愿意,也顶不住压力。

    这样的红妃,让杨菜儿觉得她或许能打破常规,即使这个可能性非常小。

    话说回来,像红妃这样奔着一代名伶去的行院娘子,不就该是能人所不能么?之前揭花榜,大家也都觉得红妃最好的结果就是‘探花’,甚至撷芳园在推她上位的时候,目标也定在‘探花’上呢!但最后,她选为了花状元,当上了新花神。

    等到这样的结果出来了,大家惊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平静。红妃自出道以来,常有惊人之处。这样一来,揭花榜的时候超出众人预期,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了——甚至,有的人会觉得,如果是红妃的话,就是‘本该如此’啊!

    杨菜儿想着这些,一时之间有些出神。而就在杨菜儿这边出神的时候,红妃那边也接到了自己上了都知候选名单的消息——官伎馆就是这样,这样的消息大家都在探听,根本瞒不住!更何况这件事和红妃有关,自然有的是人主动报给她知道。

    红妃接到消息也怔了怔,她首先想到了前几日柴琥与她玩笑一般的话。他说有‘大礼’送她,想到这一点,她良久才道:“这可真是...康王未免也太爱看热闹了。”

    柴琥是想推她做女乐吗?不见得,至少红妃不认为是这样。柴琥的作为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想看些热闹、找点儿乐子。他意识到红妃真的对都知的位置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所以偏要推她参与竞争。

    这其中他也会为了红妃使力,而那些与红妃往来比较多的客人们,不明真相之下自然也会跟着他一起使力。这样一来,红妃就算没有在这件事上用心,争都知的局面也会形成——有好戏看了!

    这里的‘好戏’并不是指红妃会和其他的候选人争斗,这样的戏码在桃花洞这个女儿国里太常见了,没必要特意制造一场...柴琥只是想借机看红妃的笑话,看看她怎么深陷名利、斗争、嫉妒,然后被动的不能抽身,惹得一身sao!

    这可以说是他的‘恶作剧’,给红妃没事找事。也可以说是他看不惯,看不惯红妃一直那样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娘子的意思,是康王往教坊司使劲儿了?可这、可这是为了什么啊?”秦娘姨伴着红妃出门,有些不明所以。她根本不明白柴琥这样做到底为什么,是想要捧自家娘子?可这也不像啊。且不说自家娘子根本没可能做都知,强捧也没意思。就是换个角度说,从自家娘子个人意愿出发,自家娘子也无意于都知之位罢。

    红妃直到上轿,也只说了一句:“大概是觉得有趣罢。”

    就是觉得有趣!无论柴琥这样的达官贵人多捧她,她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玩物!和书房里放的文房,博古架上心爱的顽器没什么不同。

    从来如此,一直如此。

    第142章 惊鹊(4)

    秦娘姨听了红妃的话,愣了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跟上了轿子。在一旁跟轿的时候她没再说什么,她显然已经明白了——她过去只是在寻常娼馆里混身的,对于红妃这样当红女乐的生活是雾里看花,如此难免有一些美好的想象。

    会觉得红妃这样的当红女乐‘金尊玉贵’,至少要比她这样的体面、有自尊。而如今,她在红妃身边,也确实是这样。红妃不只是物质上的尽善尽美,更重要的是,那些行院子弟处处捧着她,仿佛她不是个贱籍女子,真是仙女下凡。

    末了,如今猛然意识到...那些东西都是表面的,而本质上,红妃再红,再受追捧,也和过去的她没什么两样。

    轿子慢慢走着,临到了城内一小巷深处这才落下——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李汨的一出别所。印象中李汨这样的人,要么住在高门大宅里,符合他襄平公、李国舅的身份;要么就住在城外道观、山上陋室中,这也是他的性情。

    这样闹事浅房,感觉就是不搭配。

    然而真当红妃走进这所小房,见到李汨在茶室的天尊画像前点香,末了又自己动手整理供桌,却又觉得没什么违和的...李汨人在那里,青衫落拓,偏偏骨子里行事又是一丝不苟的。气场太强了,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如此,哪里都没有不合适。

    红妃走过去,见供桌上的香袅袅燃起白烟,又看看墙上供着的道家三位天尊。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汨取了桌上一只檀木小盒,打开来给红妃看。红妃看过,是一串沉香木手串,样式质朴,但拿起来很有分量,显然是上品。

    红妃看向李汨:“这...?”

    “供足四十九日了,你拿去罢。”李汨见红妃已经拿起了沉香木手串,便把盒子拿了回来,放到了一边去。

    “怎么想起为奴供这个,求平安,求如意,还是求别的什么?”红妃知道这是给自己的,这才拿起来真正细看。发现这个手串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识,只一粒粒圆滚滚的木珠打磨的十分精细。

    磨珠子这种事向来是学徒活儿,但即使是学徒活儿,也有高低。非要说的话,这个手串也能说是工艺上有心了,学徒活儿请了个师傅来做。

    “今日怎么痴了?死木凡物,哪里求平安求如意?”李汨看红妃,目光很浅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不是求这些,那在三清道祖们面前供着做什么?好玩不成?”红妃看向李汨,将手串拿起来在脸边晃了晃,笑了起来。

    李汨不说话了,只是坐回了茶桌旁。

    红妃看了看手里的手串,忽然就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想要顺手戴在手上,但手腕上早有玉镯手钏,怕碰剐了。想要收在袖中,又担心不小心遗落了。最后还是用手帕包了,掖在了衣襟里。

    李汨在茶桌旁烹茶,红妃过去与他相对坐着,便能‘坐享其成’喝好茶了——李汨烹茶的功夫,红妃去翻一旁一只藤编海棠式果盒,里头果然如她所料,放着些酥糖糕饼之类的零食,是她喜欢拿来配茶的。

    这些零食都很甜,平常红妃是不大吃的,但用来配茶就正好合适了。

    此时喝茶,多少还有些唐时遗风...唐代的茶主要不是饮料,而是一种食物,就像煮八宝粥一样,里面会放很多辅料,而且甜的咸的都有。最后煮好了,就是浓稠的一锅热粥!关于这种风气,陆羽在《茶经》里是专门批过的!

    如今虽不至于那样,喝纯茶的越来越多,但还有不少人喜欢。

    红妃上辈子喝茶是绝对不放其他的东西的(含茶饮料不算),这辈子也是这样!但是,她喝茶的时候喜欢配点心!她嗜好苦茶,所以点心要越甜越好。一口一口酥糖后,都有些发腻了,再喝苦茶,没有更好的了。

    而李汨平常也偏好苦茶,苦茶静心、提神的效果好,但他和红妃不一样,没有陪着吃甜点的习惯。对于他来说,喝茶就是喝茶,只有清茶而已。

    红妃拿了一块酥糖,咬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吃到有些腻了,正好李汨的茶也煮好了。红妃捧起茶盏,慢慢饮茶,旁边李汨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同红妃一起饮茶——秦娘姨看着李汨饮茶的姿态,忽然发现李汨与红妃一举一动之间的气质很像。

    此时相对着饮茶,就像照镜子一样,十分明显。

    喝茶完了,李汨从书架上取了□□家典籍来细看。红妃无聊,也取了一部来看,只不过她对这些宗教经典的了解不够深入,当年在学舍的时候最多就是大而化之地受过教导,晓得一些常识罢了。此时再看,每一个都认得,字面意思呢也知道,但放在道家背景下去理解,又不能够了。

    道家典籍就是这样,喜欢用隐语...其实所有的宗教典籍都有晦涩的一面,普通人觉得好懂,那只能说明看到的都是各宗教对外宣传用的小故事、入门书。

    红妃看了一会儿,实在不明白了,就悄声问李汨。红妃认识李汨以来,常常向他请教。。李汨也是个奇人,无愧他少年就有的神童之名,只要是红妃问到的,就没有他不能答的。如今红妃读的是道家经典,更是李汨的‘老本行’,红妃几乎是没有犹豫就问他了。

    李汨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即使他做过当今官家的老师。他崇尚‘自悟’,悟到了就是真意,悟不到的人则归为平庸,而平庸的人又何必继续?这种想法别说是在后世了,就是在古代也属于‘非主流’。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对外宣扬的意思,只是表现在行动上,他除了教导自己的外甥,从来不教人,更谈不上收学生了。

    但红妃从未发现过李汨这一面,李汨‘教导’她很是尽心,有问必答。就比如‘书法’吧,因为有李汨的提点和监督,她现在的书法水平可以说是rou眼可见的提高。

    而这一次,李汨却没有回答她,反而道:“这些书不该你用心的,别看了。”

    这样说着,抽走了她手里的书,然后从书架上寻了几册诗集给红妃。

    “怎么叫不该我用心?这些道经、佛经的,在馆中很是有一些呢!也不是只有你们这些士大夫在看,怎么偏偏我就不能看了?”红妃心里不服气,所以说这个话。而她说的也是真话,女乐们生活在官伎馆中,物质生活富足,但精神上却很荒芜。

    她们看似受尽追捧,实际上却也只是‘玩物’。不只是没人珍惜爱护她们,她们也害怕爱上任何男子,然后陷入万劫不复、求而不得...再加上讨好各种各样的客人,本身就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稍不如意也会有这样那样难堪。所以她们的内心其实很苦,没有什么寄托。

    这种情况下,信佛、信道非常常见。有的时候实在苦的很了,靠打骂一些阉奴也消解不了那种痛苦,就在神佛前祝祷发愿,说说心里的煎熬,想想神佛的开解与道理,如此也能好过一些。

    李汨翻书页的手停了一下,仿佛那一页书重的很,怎么也翻不过了一样。他叹了口气,看向红妃:“人看这样的书,读不通的多,读的通的少。读不通的是愚夫,读了也是不解,不必再说。读得通的,是有一番智慧,也不必再说。”

    “只红妃你不是,你读得通,却放不下,只会自苦。”李汨不想红妃在佛道上用心,那些东西,年纪小的人读多了移性情,容易陷进去——若只是陷进去其实也还好,偏偏红妃性子和心思李汨知道。她本身就够爱钻牛角尖的了,这样的东西接触的多了,只会更苦。

    红妃低头抚弄着书籍封面,低声道:“奴哪里就那样了?天下还有比奴更知道善待自己的人?奴可从不委屈自己。”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室内已经有些不真切了。日落的残光从半开的窗子射入,外面的世界出奇安静,而就是因为这样安静,李汨听到了红妃低声回答里的忍耐,仿佛心被攥紧,呼吸都要克制的那种忍耐。

    李汨伸出手,抬起了红妃的脸,果然看到了泪光盈睫,波光粼粼。然而他摸摸她眼下的脸颊,却是干干净净的,既没有脂粉,也没有水迹。

    这是李汨对红妃最大胆的一次举动了,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真正碰过。

    李汨的手碰触到红妃的脸颊的时候,红妃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眨了眨眼,然后一滴眼泪就滚落下来——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一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一下又忍不住想这样的事平常不流泪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不争气了?

    泪珠滚到李汨的手背上,应该是凉的,但李汨偏偏觉得是烫的,而且他分明尝到了泪水的酸苦。

    第143章 惊鹊(5)

    “jiejie,我们过来了。”杨菜儿院子里,一队华服丽人鱼贯而入,打头的是万占红。旁边娘姨打开了帘子,她便走了进来,一边说话一边揭开帷帽:“外头雨落的好大,只撑伞身上都要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