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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小饭馆 第76节

    第62章 一更/山药羊rou汤

    各项都安排好了之后,等许秋石醒来时,便觉眼前模糊不清,虽能觉察光线,可人影却是一团一团的。

    乔妹儿故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看着他脑袋随着自己转动的样子,将手中的勺子递了过去:“试试自己可能喝汤?”

    许秋石正在适应自己模糊的视线呢,手中突然被塞了个勺子,他猛的一颤,“好。”

    乔妹儿就道:“我觉得你挺好的嘛!”

    她坐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你这样也很好看的,真的。”

    虽眼睛视物不清,可双目依旧有神,只是不那么灵动罢了。况且在视力有所阻碍的情况下,他其他感官会相应的有所提升,所以面部表情也丰富了许多。

    “咱们说好了有话就直说的,你哪里不舒服了或是心里感觉不对,可一定要说,不要自己闷着瞎想。”乔妹儿松了手,“我今儿熬得是红豆粥,你慢慢喝,等中午吃了饭我再去给你熬药。”

    她又起身将窗户推开,“屋里要透些风,洪老医官说你正常生活即可,没必要小心翼翼,那我想着等你适应几天,便带着你在院子里转转,也活动活动,可好?”

    “对了,我还买了屏风,你若是觉得外头太亮,我将屏风放在窗户边,这样光线也能柔和一些。”

    饶是许秋石心中还有给她带来麻烦的愧疚感,可眼下听她这般仔细又周到的安排,不由暖心:“好,我都听你的。”

    她还是在最大限度内将自己当成正常人的,而不是事事小心翼翼的护着,若真是那般,他怕是会觉得自己已成废人,再燃不起希望。

    见他表情和缓,乔妹儿也松了口气。

    “也不能什么都听我的,”乔妹儿想着这世上怕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的事都处处叫别人拿主意,便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的想法偶尔会不一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都在的!”

    见他碗里的粥快没了,又出去给他盛了一碗。

    许秋石:“……我差不多饱了。”

    面上不论如何,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因而食欲也不怎么好。

    “你这话糊弄鬼呢!我天天给你拿早食,你能吃多少我还不知道?”乔妹儿不由分说,又往他手里塞了个馒头,“鲜虾馅儿的!里头放了可多,阿月他们一早起来弄的,你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阿乔要那般累的照顾他,怎么还要自己做这些呢?

    虽不舍她劳累,可许秋石还是不由得弯了嘴角。

    当然,话还是要说的:“我与你吃一般的便好,不用特意这般。”

    快速的将手里的东西吃完,他甚至还能顺着感觉摸着桌上的茶杯来漱口:“洪老医官都与我说了,半年内我会逐渐失明,所以趁着现在我还能看清一些,多熟悉熟悉家中的物什,往后也方便。”

    乔妹儿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到底以后几十年,她不可能事事都看着他,自己能想开就最好。

    又见他吃完,正要问他是否歇一歇,许秋石朝外感觉了一下:“今日好似没昨日冷,阿乔可否带我出去走走。”

    乔妹儿有些迟疑,“你昨日刚用了药。”

    关键是,街坊邻居的许是要问,他对自己亲近倒是不会多想,万一旁人说得多了,难免要往心里去。

    “没关系的,咱们就在门口走两步,我想晒晒太阳,”他抬头,面向这边,语气里是nongnong的撒娇意味:“阿乔,同意了可好?”

    乔妹儿:“……”

    这哪里能不同意!

    可是牵着他的手出来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因为前面来了个人。

    “我实在是没办法,见你许久不去铺子中,没想到你家中出了这般大的事。”钱学文面上满是愧疚,“听说你也差点出了事,我……我问了,虽我如今品阶低,可我会尽量托人打听案件的进程。”

    饶是许秋石很不喜欢这人,可眼下听他如此说,也没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

    乔妹儿觉得手中紧了紧,道:“钱郎君费心了,只是案件那边儿自会去打听,听闻钱郎君前段时日有纳美之喜,儿家中繁忙不便过去,眼下便厚着面皮,空手与钱郎君道喜了。”

    钱学文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番好心竟被如此轻贱!

    他压下眼中翻腾的怒意,许秋石虽没看到,却能感受到氛围的转变,顾不得失落自己的无用,他手下用力,将人带到自己身后,缓缓道:“我们还要走走,钱郎君随意。”

    话音刚落,不远处来了一辆青棚驴车。

    钱学文瞥了一眼,突然面色煞白。

    对面的二人却是没注意,小声说着话,关门进去了。

    钱学文立刻转身,挥手叫车夫自己走回去,他则上前,谨慎的坐在车门处防止有人过来,又将驴车驶离此地。

    咬着牙怒问:“谁叫你出来的!”

    “咳咳——”

    里头传来女子低低的咳嗽之声,不多时,女子便语气疲惫的回他:“阿文这般害怕做什么?”

    “你是个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道?”钱学文怒问。

    “我是个什么身份?”三娘子笑了起来,“我只是这世间寻寻常常的一个三娘子罢了,左右这天底下的三娘子多的是,李家的三娘子又葬了在娘家祖坟之中……”

    “再者说,当初那帮了你的人已离了开封府,阿文又何必害怕?”

    “我说了不许你再出门!”钱学文压着心中的怒火,不想与她废话,“你若还想在我家中呆着,就必须听我的,若不然,随你自生自灭去!”

    他也不怕,左右那毒药不是他的,害人的命令也不是他下的,一切与他无关。

    顶多就是事情暴露后,原本就不喜他的乔娘子待他更冷淡罢了。

    反正乔娘子对他也没有过几日的好脸色,即便是冷待他、怨他,甚至恨他都无所谓,待他日他功成名就,她总有求着自己的时候。

    “我如今这般还不算自生自灭吗?”李三娘子掀开帘子,自嘲一笑,“我那孩儿都叫你给弄没了,你当初可是亲口与我说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儿的!你……打了破了我对未来的期盼,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你有。”钱学文冷酷的打断了她的话:“这堕胎之药可是我亲手与你灌下的,可三娘子能屈能伸,没了孩儿的十天后便想与我欢好,想来那孩儿也是可以随意替代的。”

    说着,他脸色更冷:“我曾与你说过,你有什么小心思不重要,可你若是伤了她,我定不会饶了你!”

    “是啊,你已经饶不了我了,”李三娘子的声音里充满恨意,“我还等着阿文与我同房,再给我一个孩儿呢!”

    孩子出生见风就长,只要养上半年,便再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你到底是不乐意的。可是阿文,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自小便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要得到,即便我待你痴心一片,可你习惯我的付出便觉理所当然!你总是将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乔娘子或许会成为最后一个,可前头那些呢?”

    她抹了眼角的泪:“前头那些或因容貌,或因温柔的小娘子呢?你待外人永远都是腼腆细致的,那些被你‘倾心以待’的小娘子,在你享受完男女之间的美好之后,怕是再也想不起她们了罢?”

    “我没做任何唐突之事。”钱学文也不否认,“也留了钱财。”

    “是!可与女子来说,伤心更甚!”李三娘子的笑声越发的大,“你怕是不知道罢?她们大多出身普通,见自个儿未曾破身,又有你留了银,本可以再嫁之后过得不错的,可是——”

    “可是你嫉妒,嫉妒她们与我曾经的美满,所以派人散布谣言,在她们夫家耳边说小话是吗?”钱学文语气没什么波动,“你想说什么?说我狼心狗肺?”

    反正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感情淡了就没了,他又不在乎。

    “你果真都知道!”李三娘子又被他推进棚子内,“果真,咱们俩其实是最般配的。”

    “我不喜恶毒之人。”

    “真是可笑,你自己之毒甚我许多,你竟还不喜我!”李三娘子只觉可笑极了,“可恨那乔氏jian猾!我那般放低身段靠近于她,她竟然待我那般冷淡!”

    “乔娘子与别个不同,”钱学文继续驾着车往偏僻的地方去,“既撕破了脸皮,便少装那些叫人恶心的模样。”

    “钱学文!你既都知道这些,为何当日在汝南郡王府时,你要那般……那般……”

    “不那般,你又如何会尽快爬上十三郎的床?”钱学文笑了笑,“你得感谢我才是,毕竟汝南郡王出事之时,王府的大夫们……”

    他未曾得到的人,旁人也休想得到!

    那老东西竟敢觊觎他的人?

    呵呵,那郡王府的长子怕是不想那老东西活着拉府里所有人与他的十三郎共沉沦的!

    李三娘子身子一软,不禁胆寒:“你,你怎敢!”

    若是当初没有他,她的孩儿说不定是汝南郡王最喜欢的孙儿!

    “所以,听我的,可明白?”

    他心底不是不惋惜的,当日在山上……摇摇头,手中缰绳收紧,“回家罢。”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你当明白,日后莫要与我做对。”

    “不!”李三娘子突然嘶吼起来,“你本就是这般的人!与谁都没有关系,不是乔氏也是刘氏王氏或是其他人!只要你想要的,你都会想法设法得到!”

    “你大可再大声些,”钱学文淡淡道:“我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你舍不舍得那荣华富贵了。”

    只能说,乔娘子出现在了最好的时候,那是他心底存有善念想收手的时候。

    毕竟——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娘子们都喜欢他露出那副可怜的样儿,只要那般,她们便会无所顾忌的疼惜他。

    就是可惜了,他当时是真的想娶纳的,既然她不愿,那只能想想其他法子了。

    “我等着,”李三娘子沉默许久,“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你本就汲汲于名利,往日里骗过了许多人,所以当有机会出现在眼前时,你总要有个借口来掩盖内心的肮脏与丑恶!”

    “你不应我,不过是觉得李家不能与你帮助!”

    她似有疯癫之状,“我等着!我等着你一如往常的演戏继续去骗旁的女子,等着你终有一日演成真,将自己陷了进去!”

    ……

    这边,乔妹儿自然不知道自己与陈氏口中的“三娘子”擦肩而过。

    她这会儿正在厨房门口处理山药,打算做一道滋补的山药羊rou汤,眼下她家许大夫最是需要温补,且冬日里吃羊rou也能去去寒气,最合适不过。

    “我对有些不太懂,你适合吃什么就与我说。”她会做菜,但是药膳却不怎么拿手,“你懂药,就多教教我呀,我对这个不了解,没有你,还怕做出的东西把人吃坏了。”

    “好。”许秋石坐在她身旁,摸索着给黑枣去核,“我知道的都会教给你。”

    乔妹儿就转头,看着他那与平常无异的自然举动,嘴角带着暖暖的笑意,更加的吸引人。

    鬼使神差的,她洗干净了手,道:“你等等我。”

    而后进了屋,从箱子里翻出去年他送自己的绢丝。

    这绢丝是宫里出来的,薄如烟雾,她当时不知要做什么好,便就留着没用。

    眼下看着它那淡青色又泛着烟雾的模样,她果断的拿起剪刀裁下一小块,而后快速的滚了个边。

    又小跑着进了厨房,将手中那半指宽的绢丝举了起来,“你抬头。”

    许秋石乖乖的坐着,抬头,看着眼前的虚影。

    乔妹儿咽了咽口水,轻柔又细致的将青色绢丝系在了他的眼睛上,后退两步,不由得看直了眼:“温润如玉,清朗风流……”

    眼上多了一层细绢丝有些奇怪,许秋石正要抬起抚摸的手在听完她的话后却是一顿,缓缓扬起了嘴角,腰背往后靠在桌上,单手抬肘撑着下巴:“阿乔可是在夸我容颜俊美?”

    乔妹儿:“……”

    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