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太尉的白月光 第19节
见无人说话,瀛帝朝内侍使了个眼色,太监拉长声道:“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话音未落,谢歧平淡打断:“臣觉得不妥。” 瀛帝登时一顿,诧异道:“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谢歧扫了地上的沈宗诚一眼,抬眸与瀛帝对视,认真道:“陛下宅心仁厚乃百姓之福,但对于贪赃枉法之人仁慈,便是对百姓不利。近年来盛京奢靡之风渐行,若想及时止损,查出贪污之人就必须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谢歧的话说出来,差点把瀛帝气死,他表面上顾及百姓朝堂,实际上哪句话不是在拐弯抹角讽刺自己包庇贪官,御下不严,助长了盛京的不良风气。 瀛帝气得不行,偏偏不能表现出来,皮笑rou不笑地问:“那将军意下如何?” 谢歧道:“先革去官职收押地牢,按大瀛律法该如何便如何。” 第26章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将军是在跟圣上较劲。曾经的谢歧行事低调,虽权势滔天却不会轻易出风头,最近却不知道怎么了,一言一行像是故意跟瀛帝唱反调。 君臣猜忌,一时没人敢站出来说话,这会说错一句话日后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最后还是骠骑将军站出来附和谢歧所言,武官才纷纷附议,瀛帝更是骑虎难下。 一群武官谈论治国,干了文官干的事,这莫大的讽刺瀛帝也自觉脸上无光。但因着忌惮谢歧,最终不得已采纳了他的谏言。 沈宗诚被拖下去的时候,脸都是煞白的。 此刻窝在贵妃榻上的沈玉檀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正在吹着凉风想事情。 日子一晃到了酷暑,夏日炎炎考得人都快化了。 晌午时分管家王邙送来一箱冰块,沈玉檀才知道将军府有自己的冰窖,只不过谢歧常年征战极少回府,就算回来也用不着,因此冰窖常年空着。今年却不同,谢歧大婚府里多了一个夫人,王邙自然提前做好了打算,从别的地方买了一些冰块回来。 此刻兰芝站在冰块后面摇着扇子,风携着丝缕凉气吹到脸上,吹得整个人心旷神怡。一旁还有侍女做了花果冰茶,入口酸酸凉凉的。 沈玉檀身上的燥热也消散了不少,想着接下来要应对的事。 她虽然过了替嫁这一难关,却左右不了太子谋反。虽然离开荆州前提醒过舅舅不要亲近太子一党,但她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将命运交给上天。 谢歧帮了她许多,沈玉檀不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若是说她重回了一回,不久的将来太子会谋反,舅舅被人陷害,再后来他也会九死一生,恐怕没人会相信,只会认为她疯了。 心里装着事,脑子也有点混沌,想着想着竟模模糊糊睡过去了。等一觉醒过来,已是天光微弱,日薄西山。 兰芝正修剪着花枝,闻声看过来道:“夫人醒了,可要现在用膳?” 沈玉檀揉了揉眼睛,懒散支起身子问:“将军回来了?” 她一整天没见到谢歧的影子,刚醒来还处在一个迷茫的阶段,下意识就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兰芝也被问得一头雾水,想了想道:“奴婢今日未曾见到过将军,想来是军务繁忙,还没有回来。” 沈玉檀“哦”了声,起身坐在榻上。成婚后跟谢歧朝夕相处了几日,虽然两人在大部分在紫明堂里各忙各的,互不打扰,但今日一整天不见谢歧,心里莫名空落落的,有些不习惯。 沈玉檀看了眼天色又等了会,直到外面完全黑下来也没见谢歧回来,只好先单独用晚膳。 将军府的厨子似乎逐渐摸清了她的口味,桌上摆的几个菜都是她爱吃的,往常沈玉檀指定会每个菜都会吃到,今日却只夹离她最近的一个菜吃,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 兰芝添着菜道:“将军日理万机,兴许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夫人别乱想了,快用膳吧。” 兰芝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之后沈玉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刻也挑不出毛病,边吃边心不在焉地瞎琢磨。 等饭吃到一半,沈玉檀猛地记起来了,上辈子在一次宴会上,一群贵妇人聚在一起说话,期间提到某家刚嫁过去的夫人,丈夫新婚第二日就去逛花楼了,被众人嘲笑了好久。沈玉檀当时鲜少出门,出席这种宴会更是屈指可数,因此对这这件事印象深刻。 可谢歧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沈玉檀也搞不懂为何自己会往那方面想,在心里鄙夷了自己一顿,才找回些吃饭的心情。 只是刚吃了一会,又不由自主想外面黑灯瞎火的,谢歧位高权重又遭瀛帝忌惮,若是遇见刺客该怎么办,况且他身上还带着伤,身手肯定也不如平时。 沈玉檀自己吓自己,越想越难安稳,最后连饭也没心思吃了,直接披了件外衣出了紫明堂。 兰芝也劝不住主子,只好在后面跟着。还好刚出院子,将军身边的苍耳就迎面过来了。 苍耳见沈玉檀急匆匆的样子略微有些惊讶道:“夫人这是要出门?” 沈玉檀没回应他,朝他身后看了看,问道:“将军怎么没回来?” “主子已回府了。”苍耳恭敬道:“正是主子让属下来告诉夫人一声,说天色已晚,主子还有政务在身,夫人自己用膳就寝就好,不必等他了。” 沈玉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想了想道:“时辰不早了,将军回来可有用膳?” 苍耳说刚才那些话原本是有些心虚的,谁家新婚燕尔夫妻不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偏偏主子不陪着夫人还要他传达这些话,也不知道夫人心里该怎么想,他甚至都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苍耳这边正忐忑着,沈玉檀连问了两遍才反应过来,忙道:“未曾。” 沈玉檀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谢歧虽身体强健,但忙起来不吃饭也不是个事啊,而且他伤口还未痊愈,更应该多吃rou补身体。 苍耳完成了任务便告辞退下了,沈玉檀心中早有打算,回到紫明堂立刻吩咐下人再做一份晚饭,且要荤素搭配、有汤有rou的那种。 下面的人交代下去,饭菜不一会便做好了。沈玉檀本想让下人直接送过去,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谢歧本就不喜爱荤菜,若她不在旁边提醒着,谢歧极有可能忙起来忘了吃。 沈玉檀想到这点,决定还是亲自送去书房。于是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带着食盒就出门了。 将军府的构造也挺奇特的,书房不挨着紫明堂,反而建在一片竹林后面,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只书房孤零零亮着灯火,看起来怪慎人的。 兰芝紧紧跟在沈玉檀后边被吓得不轻,沈玉檀从她手里提过灯来照着前面的路,兰芝才敢继续往前走。 两人穿过竹林,看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小书房,书房的台阶还挺高,沈玉檀刚走了两步还没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一个戒备的声音:“谁?” 沈玉檀猝不及防,一激动差点扔了手里的灯笼,紧张兮兮地回答:“是我。” 里面没有立刻说话,等了一会才道:“进来吧。” 沈玉檀迈步上去,慢慢推开门。 谢歧坐在宽大的书案后边,他低着头,一盏油灯照亮半边面庞,灯火摇曳下,衬得那张脸愈加轮廓分明。他抬眼望过来的时候,沈玉檀心跳漏了一拍。 她后知后觉往前提了提手里的食盒,道:“苍耳说你回来还没用饭,我叫人准备了一些,赶紧趁热吃吧。” 沈玉檀将食盒放在空着的案几上,将饭菜一叠叠拿出来摆放整齐,边摆边说:“就算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啊,不然你平日习武练剑的劲从哪来?” 谢歧安静看着她布菜,可能是在屋里窝了一下午,她鬓发有些松散,因着急来送饭,只简单梳洗了一下,脸上未施妆容,衣裳也是简单的款式,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的美艳动人,这样看来反倒添了些慵懒恬静之美。 他之所以回府没先去紫明堂,一时因为却有事务要处理,脱不开身。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发生了那件事后,谢歧不知道怎么跟她在一起呆着,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 当初口口声声说帮助人家的是他,转眼却亲了人家还妄图……故而谢歧想能避着沈玉檀就尽量避着,却没想到她竟主动送饭来了。 谢歧盯着沈玉檀不觉出了神,后者叫了他几遍才清醒过来,迷茫道:“你说什么?” “我说饭菜待会该凉了,趁热吃。”沈玉檀指了指桌上。 谢歧放下书卷看向她身后:“好。” 他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坐到沈玉檀前面,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还好沈玉檀没发觉,手里拿着把团扇,自顾自地扇着风。 谢歧扫了一遍桌上的菜,清蒸鲫鱼、鲜笋鸭汤、清焖鸡,相比鸡鸭鱼rou,素菜少的可怜。他拾起筷子尝了一口鱼rou,立即皱起了眉头,这菜做得也太寡淡无味。 沈玉檀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郑重其事道:“大夫说伤口结痂前要忌辣忌咸,鱼rou鸡rou这些也是必不可少的,暂时先忍耐些日子吧。” 她说完朝他笑了笑,谢歧看着看着魔怔地夹了一筷子。他平日里是不爱吃这些的,但当着沈玉檀的面又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只好每样都吃一点。 沈玉檀目不转睛盯着他,瞧着他的筷子在哪个盘里落了几次,认真程度像极了看守犯人的狱卒。谢歧不由觉得好笑,他少时便执掌兵权,边疆的敌人怕他,下面的人敬仰他,谢歧要何事便没人敢阻拦,沈玉檀还是第一个不但管他的吃食,还要亲眼看着他吃完才罢休的人。 沈玉檀心思全放在谢歧的筷子上,虽没察觉他心中所想。却发现谢歧哪样菜都吃了,唯独没动那道鲜笋鸭汤。 她最喜欢喝的就是那品汤,汤汁香而不腻,鸭rou也美味,她自己看着都馋了,偏偏谢歧不为所动。 沈玉檀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居然先舀了一勺汤递到谢歧嘴边。 谢歧明显一顿,慢慢掀起眼皮看她。 沈玉檀霎时尴尬不已,一时进退两难,只好僵硬地笑了笑:“尝尝?” 谢歧停顿片刻,一歪头顺着她的手喝了下去。 第27章 沈玉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等到他喝完像烫手山芋似的丢下勺子,慌忙离开座位:“你慢慢吃。” 沈玉檀看着谢歧十分镇定地夹着菜,仿佛不觉得方才有任何不妥。她只好不去看他,在屋子里乱走驱散心中的不自在。 这间书房虽然不大,但摆设倒是不少。门口两株盆栽,屋侧是一张小几和榻,正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书案,案上的书卷堆积成小山,后面是一面书架,放置着许多书和瓶罐。 架子上放的画轴器物没什么排列规则,两者混在一起放置,却并不显得杂乱。 沈玉檀没有动上面的书,只观摩书架上的瓷瓶瓷碗打发时间。她逐一看过去,觉得这些物件都各有特色,新奇别致,这样看来谢歧挑东西的眼光确实不错。 她看了许久还没等到谢歧用完饭,只好又仔细看器物上的花纹拖延时间。这么一看便注意到架子最外边的那个瓷瓶。倒不是它有多精美独特,反而它是里面最不起眼的那个,瓶身还有裂痕。不过上面的花纹却很新奇,画的是两军交战的场面,旌旗飞扬,骏马嘶鸣。 沈玉檀看出了神,不自觉就伸手摸了一下。 咦,不能动?居然和架子是连在一块的。 手 不知道碰到了哪,那个瓷瓶转了两圈,下一刻,一支冷箭竟倏地从墙壁里飞出来! 沈玉檀根本来得及反应,吓得呆立在原地,所幸那支箭是擦着她的边过去的,并未伤到她分毫。只是一击不中,又凭空飞出一支箭,这回竟直直朝她射来! 紧要关头,沈玉檀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轻巧被人带起,天旋地转间已落到了书架后面。 箭矢依然一支接着一支,一连发了几十支才停下。期间谢歧又挡了两箭,才垂眸看怀里的人。 方才沈玉檀喂他喝汤,他表面佯装镇定,实际上心中犹如巨浪翻滚,努力克制住自己才没表现出来。沈玉檀在屋里瞎转悠,他则坐在案几后面神思飘忽。不成想一时失神导致沈玉檀碰到了密室的机关。 那个机关不是谁都能开的,若一不小心转错了,便会像现在这样,冷箭齐发,保不齐就把人穿成筛子,这也是为了防止让人闯入密室布下的机关,谁知道就被沈玉檀碰着了。 谢歧原本有些气愤,但看到沈玉檀惊魂未定的样子,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忙松开手瞧她身上:“有没有伤到?” 沈玉檀木讷地摇摇头,比起中箭的危险,眼下有一件事更使她震惊。 沈玉檀低头,目光落在桌角被谢歧挡下的箭上。 方才发箭的速度太快,她只隐约看出了点端倪,这会近距离观察后,沈玉檀大吃一惊。 月光下,打磨光滑的箭头泛着冷光,剑锋尖锐,箭尾还坠着几根雕翎,跟她在沈府时送信要她去参加春宴的那支箭一模一样。 沈玉檀只觉得一瞬间天翻地覆,大脑混乱不已。 她费力抓住关键点,才捋清这事的来龙去脉。所以说一直以来给她送信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谢歧? 怪不得那日在池塘边谢歧说“等你许久了”,当时她还误会他对自己有意思,现在想来却是说得通了。谢歧想约她到竹林说明身份,最后阴差阳错被她误解。既然如此,当时谢歧为何不跟她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