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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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看了看他,轻叹一声,也说不出什么请他照拂沈氏皇族的话来。 沈鹤之究竟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前来参加这祈仙会,沈砚多少是清楚的。不求他什么回报,这孩子能够不怨恨沈家,也算不错了。 沈砚叮嘱了一些有的没的,一炷香时间到,便与沈鹤之道了别。 其他家族的人,也与沈砚一同,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易天观。至于之后有没有什么聚会攀谈的,就与剩下的人无关了。 没有灵根的凡人走后,从一开始便一直坐在高台上不曾起身的白发老者终于站了起来。 随着他身形的拔高,一股巨大的威压从他身上蔓延,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沉沉压在下方原先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年轻人身上。 小广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那股无形的重压之下,这小广场上的年轻人就连站也站不直了,还谈什么分心说话? 在场的年轻人都是大家族出身,虽娇生惯养的,但身上的傲气也不少,自然不愿轻易服输,哪怕牙关咬碎了,也不想倒下。 这般隐忍之下,这些人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这其中,沈鹤之算是最轻松的一个了。 威压这个东西,这一年的苦训中他没少受过。六安不曾亲自出手攻击过沈鹤之,但他训练之时,六安总会冷不丁放出点威压来偷袭。 摔个屁股朝天都是轻的,若是在和傀儡对战的时候,那才是要命,一个不甚,就得伤筋动骨。 当然,托小祖宗的福,他对威压的应对之力也是节节攀升。不知这白发老者与小祖宗的实力差别有多大,至少他放出来的威压,虽然叫沈鹤之觉得沉重,却还不能叫他折腰。 老者此举只为震慑,而非叫这些人出丑,他很快便收回了威压,没有让这些年轻人露出难堪。 不过,即使没有出丑,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在这威压之后还是很明显的。那些神色自若的人和满头大汗或摇摇欲坠的人,可不就天差地别么。 老者对从容不迫的沈鹤之点点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的杨道彦推开准备给他搭把手的同族少年,踉跄几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六安看他的模样,倒觉得好笑,他这是图什么?这可不是自讨苦吃? 白发老者震慑一番后,终于开口道:你们既然选择留在这里,凡间的一切便都与你们再无瓜葛。我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若仍守着你们凡间那一套,日后得到什么因果,一切后果自负! 稍后我便带你们前往我凌乾仙宗,路上的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多听多看,多动脑子少说话。 别以为留下来便是万无一失,没有到达凌乾仙宗之前,一切都算不得准。 老夫不是吓唬你们,此去一路未必太平,如若擅动,碍手碍脚 老者轻轻一个抬手,高台边的一方石台便轰然炸裂,化成洋洋洒洒的粉末在空气中蔓延,突然的声势将下方的年轻人们吓得不轻。 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老头使的是最最简单的法术,六安对沈鹤之科普道:将一小片灵气压缩成点,在以外力激发,引动灵气爆胀,便能引起一瞬间的爆炸。 这种方式,可以延伸出多种运用,一些高级的法术法门也少不了它的影子。这老头用的是最简单的一种,不过看着唬人,也就吓吓你们这些菜鸟。 老者不知下方有一位看不见的朋友,在他看好的天才面前拆他的台。 一番敲打之后,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果然老实了不少。老者心中满意,随即,他手指翻飞,打出数道手决,一道黑光从天边飞来。 第二十七章 等那黑光及近,看清那黑光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易天观的小广场上响起几声惊呼。 那竟然是一只翼展数丈长的黑色巨鹰! 那巨鹰飞至易天观上空,巨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小广场都覆盖住了,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广场上空,遮天蔽日。 老者见他们如此惊讶,面上虽一本正经,心里却是颇为自得的。哪怕巨鹰不是他的所有物,也不妨碍他与有荣焉。 巨鹰拍打翅膀的翼风刮得场中的人东倒西歪,只除了老者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连驻扎在易天观的那些炼气期弟子,也少不得露出些狼狈。 巨鹰的一双利爪就悬在上空,何人看了心里不会发怵? 沈鹤之还稍微好一些,虽说衣衫头发都变得凌乱,但至少没如其他人一般,被刮到一边去歪着。 有六安在沈鹤之身边,由他护着,他的小饭票怎么可能被一只小妖兽欺负? 六安身上的软毛被风吹得一层一层波浪似的抖动,身上痒痒的很不舒服,六安心里不高兴了,冷冷哼了一声。 巨鹰也是妖兽,妖兽之间的等级压制,远比人类之间来得分明和残酷。这只巨鹰实力还不到金丹期,哪里经得起六安这一声吓。 原本还十分神气的巨鹰翅膀一僵,惊惶的啼叫一声,差点从天上跌下来,那双爪子胡乱的想要稳住身形,甚至将突然升起的防御阵法的阵光,都给捏碎了。 那些还未修行的少年被先前的翼风吹得东倒西歪,如今还挣扎着准备爬起来,哪里管得上那巨鹰有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驻守易天观的炼气期弟子也是如此,他们眼界还不够,也看不出巨鹰的问题,唯有鹤发老者察觉出一丝异样。 他的手决掐得越发的快,巨鹰不知被什么所惊扰,差点脱离他的掌控,为将巨鹰安抚下来,他根本顾不上追究原因。 老者可不知这里还隐藏着一只厉害的妖兽,六安的那一声轻哼,唯有沈鹤之听到了。 巨鹰只觉察到一丝源自高等妖兽的气息,附近有比它更强大的妖兽,却不知具体是什么,又身在何处,只有本能的惊惧和害怕。 至于沈鹤之,他可不会傻到将六安的存在暴露出来。 不过,沈鹤之伸手将六安从他头顶上捧外来,小心的揣进怀里。小祖宗生气,肯定是被这风吹得不舒服了,那巨鹰被小祖宗吓了一吓,却还没有消停下来,还是揣进怀里来比较好,这样就吹不到风了。 对于沈鹤之的举动,六安并没有挣扎。那巨鹰吓一吓倒没什么,多来几次难免引起怀疑,未免没能克制住脾气,朝那头傻鸟发火,还是领了小饭票的好意吧,哼唧。 被六安吓唬了一次的巨鹰,在老者的安抚和法决的cao纵之下,终于消停下来,它将翅膀一收,落在易天观的外面,静静地站着。 老者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有心探查巨鹰失控的原因。 他那筑基期的微薄灵识在附近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者皱了皱眉,见院外露出大半个身子的巨鹰并没有新的异动,老者也只能将那丝怀疑放下。 那巨鹰,可能是被易天观中的防御阵法惊扰到了吧。 风停过后,院中的人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爬起来整理仪容,乖乖站好,神色之间还带着羞臊。 老者清咳一声:你们如今还未开始修行,遇到这妖兽掀起的妖风,不能稳固身形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自唾。 他略安慰了一番,等那些年轻人恢复过来,便道:这便是前去宗门坐骑,你等不必大惊小怪。若是运道好,日后少不得和它打交道。好了!随我来吧。 院中之人看着那庞然大物,压下心中的惊叹,跟随老者往后院方向走。 易天观的后面有一块巨大的平台,那里正是巨鹰落脚的地方。一行少年人随老者从易天观后门出来,近距离观看那只巨鹰,心中的震撼就越发的大了。 一时间,这群少年人心中都生起了一股豪气,胸腔里热血沸腾。这样厉害的妖兽在这老仙人手里竟是如此的服帖,他们既有仙缘,日后也定要变得这般厉害才是! 吾等乘坐这越山鹰前往凌乾仙宗,你们不必惧怕,依次上去,不要做多余的动作,管住你们的手脚,便可安然无恙。 老者挥了挥手,按照先前在蒲团上落座顺序,沈鹤之还是第一个走向了那只巨鹰。 巨鹰站在平台上,像一座小山似的,沈鹤之的身长,还赶不上它的爪子高。 巨鹰晃动着头颅,有些不耐。 六安在沈鹤之的怀里动了动,看着那只傻鸟,觉得爪子有点痒。 在六安忍不住想要为自家小饭票出手的时候,老者眉头一皱,伸手一指点出,一道尺长的金光从他指间飞出,啪的打在巨鹰身上,如同被皮鞭抽了一下。 巨鹰吃痛,啼叫一声,不情不愿的将一边翅膀伸出来,贴在地上,形成一个天然的阶梯。 六安抖抖耳朵,将蠢蠢欲动的爪子收了回来,沈鹤之带着六安三两下沿着鹰翼跨鹰背。 巨鹰的羽毛很是坚硬,踩上去就像踩在倾斜的石板上,这种感觉很是新奇。 巨鹰的背部像一个小平台,看起来十分宽敞。 这只越山鹰,是还未开启灵智的妖兽,攻击力不强,但速度还算不错,飞行也颇为平稳,勉强可以算作比较好的代步,金丹期以下十分得用了。 你也不必惊讶,这东西在修真界算不得什么,以后总要习惯的。 六安虽然在末法时代经历的时间更长,但基本的眼界却还是在的。 沈鹤之小幅度的点点头,在六安的指点下,选了一处靠前的位置,随后盘腿坐下。在他后面上来的张家少年见他这般行事,找到一处距他不远的位置,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好。 有人带头,后面上来的少年人们也安安静静的各自找好地方坐着,一切井然有序,表面上一点看不出这些即将踏入修真界的少年人的兴奋和浮躁。 嗯,只除了与沈鹤之不对盘的杨道彦,他特意选了一个距离沈鹤之最远的位置坐下,脸色很是不好。 原本与他一道的几个杨家少年也与他分开了,另聚在一起。 等这些少年一个个上了鹰背,老者对身后驻守的弟子叮嘱几句,随后身形一跃,飞也似的落在鹰背上,惹来少年人们一片热切的目光。 老者站在最前,对这些热切的目光熟视无睹,见他们乖觉的各自坐好,不禁点点头,扬声对巨鹰令道:出发! 巨鹰拍拍翅膀,在又是一片惊呼中很快拔地而起,背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向远处飞去。 越山鹰的飞行果然很是平稳,老者照顾这群没有修行过的年轻人,还特意弄出个透明的罩子,开启之后连风也感觉不到了。除一开始腾空那会儿有些压迫之感外,飞行之时完全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巨鹰两侧的云彩飞快后退,沈鹤之的目光落在下方那片缩小到几乎看不清晰的城池上。 皇城啊他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如今头一次离开,就是去向一个遥远到几乎回不来的地方。 舍不得吗? 脑中响起小祖宗的传音,沈鹤之微微一笑,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小狐狸。 他现在,有小祖宗就够了。 第二十八章 头一次飞到这么高的地方,坐在鹰背上的少年怎么可能平静?除了对于未知感受的害怕和恐惧,不可避免的还有一些兴奋和好奇。 渡过了一开始的适应期,一些靠近边缘的少年们便忍不住在鹰背上东张西望,更多的是看那下方缩小的山川河流,以及稀稀落落散布在其中的城镇。 可惜这点新奇并没有持续太久,从高空看下去的景色千篇一律,看多了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个时候,在那位控制巨鹰飞行的老者没有刻意阻止的情况下,这些少年们终于有机会开始攀谈起来。 在下张风齐,方才谢过殿下解围。 首先找上沈鹤之的,就是先前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四灵根的张家少年,他出身张家的嫡支,不过是家主的庶子,不然也不会前来祈仙会。 沈鹤之对于这位,先前在他与杨道彦交锋之时静观其变张家少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恶之感。但对方主动找上门来,沈鹤之也没有拒绝。 张兄不必多礼,你我既已准备踏入道途,又何必在意这凡俗身份?殿下便不必了,叫我沈鹤之便是。 便是真不计较先前的身份,连名带姓的叫也是相当的无礼,张风齐知道沈鹤之是客气话,虽没揪着小皇子的身份不放,却也不打算直呼其名,便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口称沈兄。 张风齐与沈鹤之攀谈上,另外两位张姓前面也顺势过来,他们一个名为张风文,一个名为张风旻,是一对亲兄弟,都是三灵根,也算十分难得了。 沈鹤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说话聊天,其实并不怎么上心。就连张家兄弟有意无意想要与他联手的意思,也好像没有听出来似的。 方才的那一出,显然张家和杨家是不会和睦了,张家人若要站稳脚跟,就必须与别人联合。 只是,这位与他们应该算是天然同盟,拥有着明显令人高看一眼的天赋的小皇子却不怎么搭腔,这无疑令三人有些着急。 窝在沈鹤之两只手臂与胸膛夹角之中的六安听得直打呵欠,这些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子啊,脑子里总是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这连门派的底细都还没摸清楚呢,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巴掌大的小狐狸时不时的张嘴打个哈欠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一心二用以余光看着他的沈鹤之很是手痒,可惜被人看着,没法上手揉搓。 沈鹤之从小到大经历的恭维和拉扯比这些少年的话可高明多了,他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矛盾贸然站队。 而且,这几个少年也没什么值得他看上的优点,沈鹤之当然不大上心。 如今,这三人又浪费他与小祖宗互动的时间,沈鹤之就更不大待见了。 在沈鹤之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cao纵越山鹰的老者发话了:都坐好,没有老夫允许,任何人不得乱动。 这些年轻人们对老者相当敬畏,因而他一发话,先前大着胆子四处走动的少年人都只得乖乖坐好,就连张家的三位兄弟,也不得不遗憾的结束与沈鹤之的交谈。 这令沈鹤之松了一口气。 然后,沈鹤之就收到了自家小祖宗的传音:一会儿乖乖坐好,不要分心。 沈鹤之心中一动,猜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向六安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在那老头提醒这些年轻人不要乱动之前,六安就已经察觉到一丝空间波动,如果他没猜错,前面就是修真界与凡间的交界之处。 这越山鹰一会儿要跨越空间,老头弄的这个防护罩只是挡风之用,可不能保护这些人,这个关键的时刻若是作妖,那可真会丢了小命的。 果然,在六安的话音落下后不久,越山鹰再度开始拔升高度,又飞了一段,前方就好像已经飞到了天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