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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约一刻钟左右,一队彪悍人马把伯虞驾驶的马车团团围住,迫使他停留下来。 领头的年轻人一袭紫色的精美华服,头戴高冠,身披玄色斗篷,手拿马鞭指着他,冷然下达命令,“搜!” 随行士兵匆匆搜查马车,里头却空无一人。 意识到被对方金蝉脱壳,孟卓懊恼不已,当即命人杀伯虞泄愤。 纵使伯虞有点防身功夫,也架不住训练有素的甲士,须臾便被众人屠杀在雪地里。 孟卓一行人迅速折返回去,继续追击祖孙。 数日逃亡,已令祖孙二人精疲力尽,再加之韩琅先前曾在狱中受过刑,此刻全凭意志支撑。 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人仓促逃亡。 只消片刻,一道强劲的破风声从身后袭来,锋利的箭刃贯穿过皮rou,韩琅猝不及防栽倒在地,腥红的鲜血迅速染透了衣裳。 “温然!” 韩老夫人失措惊呼。 韩琅痛苦地趴倒在雪地枯叶里,呼吸急促,好似连肺管子里都沾染了血腥。 韩老夫人急得落泪,想去把他扶起来,却被他推开,咬牙道:“祖母莫要管我,快走!” 远处的孟卓等人迅速逼近,韩老夫人心知在劫难逃,泣不成声。 马背上的孟卓好整以暇地看着祖孙二人,韩老夫人急昏了头,绝望地跑上前跪求孟卓放过他们。 孟卓露出怜悯的眼神,假惺惺道:“老夫人,是温然自己不懂事,他若是老老实实在牢里呆着,说不准还能多熬几天。” 韩老夫人抹泪哭求道:“文亦,你与温然同窗六载,皆是姜道子的学生。平日韩家待你不薄,今温然落难,文亦可否看在往日同门情谊的份上饶他一命?” 提到姜道子,孟卓冷冷地笑了起来,看向韩琅,生了戏谑,“温然,老师素来爱重你,欣赏你是个有君子风骨的人。你且站起来给我看看,让我好好瞧瞧你那根脊梁骨到底有多傲。” 趴在地上的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明明如丧家之犬般落拓狼狈,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装着不屑与鄙夷。 那种鄙夷刺痛了孟卓,朝他怒吼道:“你站起来啊!” 双方僵持了许久,韩琅才默默挣扎着一点点爬起来。 他的动作迟缓,头昏沉得厉害,后背的箭伤因拉扯锥心刺骨,却被他强行忍了下去。哪怕额头上布满了细密冷汗,仍旧一声不吭地缓缓站立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脚下虚浮不稳。 韩老夫人瞧得揪心,不由得老泪纵横。 孟卓仔细看了会儿他,抬了抬下巴道:“你跪下来求我,我便饶你一命。” 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韩琅勾了勾嘴角,反而把背脊挺得更直。 他的头发凌乱,粗麻布衣上沾了不少脏污泥迹,手背上残留着牢狱之刑,整个人被折辱得瘦削虚脱。 然而那双桃花眼里却蕴藏着看不透的凛冽,眼尾的泪痣在风雪中平添出几分柔弱风情,却阻挡不了他骨子里的铮铮傲骨。 他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韩琅,跪天地,跪父母,跪君主,跪黎民,唯独不跪你这等卖友求荣的卑劣小人。” 孟卓瞳孔收缩,沉默了许久,才朝身边的士兵做了个手势。 那人拿着兵器粗暴地打断了韩琅的双腿,迫使他跪了下去。 “温然!” 下肢无法承受重力,韩琅再次栽倒在地。 韩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想要过去看他,却被士兵死死拽住。 骑在马背上的孟卓讥讽道:“没想到温然的心肠竟是这般冷硬,见了血,断了骨都不会叫痛,今日我便要看看你会不会哭。” 发白的指骨深深地埋进了雪地里,韩琅暗暗咬紧牙关。 孟卓阴沉道:“哭,哭给我看。” 风雪恣意,韩琅抱着满身傲骨静默无声。 孟卓恶毒道:“不会哭是吧,那我便杀了你唯一的至亲,教你哭。” 此话一出,韩琅猛地抬头,咬牙切齿道:“孟卓,我祖母未曾亏待过你,你要杀要剐只管冲我来!” 孟卓很满意他的反应,“那你便爬起来,跪着求我,求我饶她一命。” 韩琅恨得睚眦欲裂。 他忍着剧痛,双手匍匐在地,试着缓缓支撑着身子爬起身。遗憾的是他的双腿已被折断,纵使他咬破唇,痛得冷汗淋漓,仍旧无法下跪。 围观的士兵见他滑稽笨拙的模样纷纷嗤笑起来。 那场景令韩老夫人肝胆俱裂,不愿看到他因自己受辱,悲愤之下使出全身力气拔出身边士兵的佩剑,自刎而亡。 温热的鲜血从颈脖中喷洒而出,溅落到枯叶上,染透了地上的雪白。她苍老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悲壮又凄凉。 众人皆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 韩琅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泛红的眼眶里再也抑制不住从心而发的绝望。 热泪从眼底滚落,他如野兽般,额上青筋狰狞,从喉咙里发出痛不欲生的挣扎悲鸣。 像是想挽留她,他吃力地朝她爬去,却一次又一次被士兵践踏折辱。 最后他彻底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呼吸渐渐微弱,甚至连瞳孔都开始涣散了。 士兵重重地踢了他两脚,他一动不动,死死地望着雪地里的至亲,眼底凝结着深入到骨子里的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