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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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白色的纤影被拉扯着消失在了廊柱之后,只余一片衣角从风中掠过,不带走任何一丝涟漪。 院中的打斗已悄然结束,王府的侍卫迅速退离,两个小厮顷刻间以诡异的姿势从半空跌落,一个扶着树干一口喷出一团血雾,另一个还未站稳,两眼一翻直挺挺晕了过去。 正打算盘问的崔沁,哪里顾得上怀疑,只交待人立即去请大夫。 王府马车行旅匆匆往回赶。 婢子帮着老嬷嬷褪去了外袄,只留茶白的中衣,一人帮着她绞干中衣上残余的水渍,只因希玉灵来的匆忙,她也未曾带衣裳来,此刻只得忍冻受气,那女婢欲脱下自己的外袄给她,被老嬷嬷喝斥,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般苦头,布满皱褶的脸自是戾气横生。 她冷笑觑着希玉灵,“我的姑奶奶,您也瞧见了,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狼崽,无论你怎么对她好,她无动于衷,您还是放弃吧,莫要再自取其辱,糟蹋自己不说,连着我们这些奴婢跟着受罪。” 希玉灵抱着个手炉倚着车壁坐,目光空洞无神,闻言柔媚的眸子罕见露出几分冷色, “受罪?嬷嬷跟着我这么多年受过什么罪?” 老嬷嬷脸色一僵,不再接话。 希玉灵目色凄楚,眼角冷垂,脑海里浮现崔沁刚刚的模样,几乎是心若死灰道, “只要我活着一刻,我便不可能放弃她...” 老嬷嬷闭了闭眼,心中怒火腾起,复又睁开眼冷笑, “您以为这么做,她会被你给感动?不会的,她只会更加嫌弃你,而你呢,也不过是寻求自我安慰罢了....” 老嬷嬷的话戳中了希玉灵的痛处,她倏忽抬眸,恶狠狠瞪过去,胸膛起伏不堪, “你....你一个老贱奴,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她几乎用尽一生的力气说完这句话,旋即面色惨白如雪,两眼一翻,身子软趴趴倒了下去。 “王妃!” 婢子们均吓出冷汗,老嬷嬷也是唬了一跳。 回到王府,老嬷嬷着了风寒咳嗽不止,又被荣王给声斥了一番,愈发郁郁病下,不过一宿的功夫,脸上风光不在,倒像是垂垂老矣。 夜里,慕月笙自是收到了讯息,得知希玉灵还敢去招惹崔沁,也是气得不轻。 “江南的事如何了?”他寒声质问蓝青, 蓝青冷汗涔涔躬身回禀,“已差不多,您若是焦急,我这就去一封信,叫人即刻动手。” 慕月笙凌冽的眸子掠过几道寒芒,“动手吧,希家一出事,这位荣王妃该会闹得荣王府鸡犬不宁。” 话说一半,他食指重重敲在案台,“除夕之前,我要看到希啸天的人头!” “遵命!” .......... 腊八一过便是年,各地书院均散了学。 韩如霜在腊八当日陪着崔沁用完午膳,也收拾着包袱打算回府。 “沁儿,我走之后,你便搬来沉香阁的暖阁住,先把这个冬熬过去。” “嗯,好。” 二人挽着手,迎着午后的煦阳往外步去。 院中的老梅枝丫冒出汩汩绿意,是这冬日里唯一一抹新绿。 崔沁抬手拨弄着枝丫上的骨朵儿,薄绿包裹着一层粉嫩,再过些时日,必定梅香肆意。 骄阳映衬的她脸颊白的发光,清晖洒在她眉梢,微风拂着发丝掠过,望她一眼便觉有春花秋月流淌心尖。 韩如霜驻足,目光不加掩饰在她身上落了落,“你那小楷已远近闻名,想必明年开春学徒更多,我们俩怕是招呼不过来,你得想个法子去将陈娘子请来。”韩如霜一点点帮着她打算。 崔沁瞭望绚烂的冬阳颔首道,“欧阳娘子给我来了信,说是腊月十八是陈娘子婆母的五十大寿,届时我也备上贺礼过去一趟,尽可能说服她明年开春过来授课。” “嗯,那就好,过几日我便去善学书院的藏书阁,将《笠翁对韵》《朱子家训》《曾广贤文》《诗文平仄音律》这几本书给抄过来,若论版本,善学书院的版本该是最好。” 崔沁失笑拍着她的手背,“如此甚好,此事我还愁着呢,原想去一趟善学书院,既是你去我便省点心。” “哎呀,咱们姐妹就不说这些,你这数月来太累了,好生将养着,初一我来给你拜年。”韩如霜不是嘴碎之人,将几桩事商议好,便匆匆朝她挥手出了山门。 眼见崔沁跟着她迈出山门,韩如霜躬身入了马车,还笑着朝她扬手,“别送了,别送了,外面风大,快进去吧...” 冬阳虽炫目,山门下的广坪却是冷风怒号,风刀子哗啦啦刮着崔沁的脸颊,将她额前的散发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骨相极好,鼻梁英挺,眉峰虽细却是极有韧劲,细看来竟是藏着几分英气,她的眉像她父亲崔颢,双眼明媚干净,堪堪往那里一站,便是能映照天光。 待她目送韩家马车远去,却又瞧见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驶来。 崔沁微愣,瞧着车徽,仿佛是北崔老太太的车驾,她压下心中惊异,连忙带着众人上前迎候。 须臾,北崔老太太在崔沁大伯母刘氏的搀扶下,缓缓步下马车。 脚还未落地,先朝崔沁露了个温和的笑脸。 “沁丫头,今日腊八,学堂都放学了,你该歇下了吧。”是唠家常的语气。 出嫁慕月笙之前,崔沁极少有机会在崔老太太跟前露面,这般亲昵倒是叫崔沁略有诧异,她还是笑盈盈上前施了一礼, “给堂祖母请安,给大伯母请安。” 刘氏搀着老太太,脸上挤出几分尴尬的笑,拢了拢耳鬓被风吹乱的发丝,睨着崔沁问道, “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崔沁淡笑回,旋即迎着一行人入了后院待客的怡翠楼。 宋婆子着人摆了两盆炭,前阵子又买了几架屏风来,在正中围出一个暖阁,又将旁人打发出去,只留她们三人说话。 上了热茶,暖了身子,老太太问起书院的事,崔沁一一作答,老太太便表明了来意。 她拉着崔沁的手放在掌心,“孩子,自七月初七,至今日腊月初八,你与慕国公和离已近半年。” 崔沁闻言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微垂着眼眸,并不接话。 “早在你们和离不久,便有各路官夫人上门,探听你的情况,皆被我回绝了。” 崔沁微愣,“探听我的去处?” “正是,”老太太漆灰的眼眸缀着笑意,“你们闹别扭那段时间,慕国公脾气极差,朝中本是风平浪静,他竟是闲得整顿朝纲,将一众官员给折腾惨了,诸位官员便托夫人来我府上说项,意思是想叫你与慕国公和好如初。” 崔沁目露惊愕,“这怎么可能....”听起来太匪夷所思,慕月笙怎么是这等公私不分的人,总不至于因着与她和离,将气撒在旁人身上? 不过很快她眸色转冷,平静纠正道, “堂祖母,我们并非是闹别扭,我们已经和离,和离的意思是再无关系,您的来意我明了,此事还请莫要再提。” 老太太听了这话反倒是笑了起来,侧头与刘氏分说,“你瞧瞧,你瞧瞧,都说夫妻吵架床尾和,这两孩子倒是当了真。” 刘氏干笑了几声。 “沁儿啊,慕国公脾性一向硬朗,你怎的也犯轴,那慕家是一旁的人家吗?你嫁过去是多么风光的事,就这么悄悄和离了,旁人只当我们崔氏女犯了人家忌讳,被休回了府,好在慕国公高风亮节,言语间对你多有维护,可见是等着你回心转意。” “孩子,听祖母一句劝,你点个头,过几日我便开府办宴,将慕国公请至府上,你们俩见了面,你说几句软话,便跟他回家,可好?”老太太侧头瞧她,语气极为温和。 崔沁一瞬面色冷峭复又恢复如常,只是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将手从老太太掌心抽回,起身朝她施礼, “堂祖母好意我心领了,我心意已决,勿望多言。” 老太太漆灰的眼底掠过几丝怒腾,又硬生生压下, “丫头啊,你要知道,你曾经是慕月笙的女人,放眼京城,谁还敢娶你?你难道要真的当一辈子女夫子?” “不也挺好的吗?”崔沁迎着她逼人的视线,微微冷笑,眼尾的淡漠直教人怄火, 老太太吸着气,垂下了眸,将手炉往旁边一搁,心中怒火难消,平复了好半晌方吐出一口浊气,撩眼看她, “我以为给你半年时间,你一人孤身在外,尝了辛苦滋味便该回头,看来是我小觑了你,你当真有些本事,行了,此事回头再说,眼下年关已到,书院闭门散学,你也该回府,我今日带了你大伯母来,便是为着此事,你大伯母也是诚心来接你的。” 说着略带威严的目光朝刘氏瞥去。 刘氏僵硬着起身,朝崔沁露出尬笑来,“沁丫头,你养在我膝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当真想办学,明年春再来书院便是,你先跟我回府过个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你那表兄我也留他在府上,你看可好?” 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再次看向崔沁。 崔沁闭了闭眼,心头涌上些许复杂的情绪。 不管崔老太太和她大伯母有多少真心实意,崔沁心中依然是存着几分感激。 她默了默,撩起裙摆下拜道, “回堂祖母和大伯母的话,并非是我不知好歹,也并非是我要与崔家一刀两断,实则是沁儿不想拖累崔家,也不想连累亡父名声。” 崔老太太闻言脸色一变,“发生了什么事?” “希玉灵回来了。” “咣当”一声,崔老太太的手炉滑落在地,一路滚到了崔沁身旁,漆灰的眸子隐隐泛着几分嫌恶。 屋内静悄悄的,炭火呲呲烧的正旺,无色的炭烟模糊了老太太的视线,半晌她才闭上眼,沉沉摆了摆手,已无力说话。 比起攀权富贵,这位老太君更懂得要明哲保身,一旦崔家名声有损,便在京城权贵中抬不起头来,如此一来,崔沁不弃也得弃。 这个念头一起,她朝崔沁招了招手,崔沁跪着往前挪了挪身子,老太太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关切望她, “孩子,委屈了你,过几日我着人送年货给你...” “不必了,您的心意我领了,我很好,真的。”崔沁终是眼底泛出泪光, 老太太将她往怀里抱了抱,用手帕压了压眼角的泪意,起身往外走。 反倒是刘氏松了一口气似的,临走前瞥了崔沁几眼,跟着老太太身后离开。 腊八一过,年味渐浓,燕山书院也开始置办年货,年底该是还有一次分红,崔沁倒也大方,将一众仆从叫来怡翠楼,各人准备了一个红包,有管后厨和库房的,分管学堂茶水点心的,打扫庭院,看家护院的,管外事采办的,整整有二十来人,乌泱泱站了一屋子人。 “书院歇课,你们累了数月也该休息一段时日,我这就给你们放假,你们各自回家过年,待开了春过了元宵再回来,这个月的银钱不少你们的,并过年的红包皆在这香囊里,回去替我问候你们父母长辈....” 云碧得了崔沁吩咐,一个个分发下去。 年纪小的丫头们倒是捧着香囊乐滋滋的,迫不及待想打开瞧一瞧,又顾忌着崔沁坐在上方,红着脸将香囊给收回兜里,怯怯道, “谢谢娘子。” 至于那几位管事倒是拿着香囊面面相觑, 管库房的姚嫂子带头说道, “娘子,奴婢不打算回去过年,奴婢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弟弟虽好,可那弟媳却难相处,奴婢这一回去银钱被她讨要了不说,少不得还得看人脸色.....” 她这一开口,其他几位管事跟着说项,七七八八说了一堆理由,这么一来,倒是有一大半要留下来。 听着虽是合情合理,可崔沁原先在崔家待了那么多年,家中奴仆来去极多,无论家中底细如何,过年时谁都想回家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