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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无礼,谢玉林一手琴技出神入化,高山流水之音堪比伯牙。”刘莹这话一出来,众人更是被勾起了兴趣。 刘莹暗恼,她只是不想谢斐被人轻视才如此口快,其实这话倒也没说错,当初就是因为谢斐弹的一手好琴,这才吸引了她的目光驻足。 不过谢斐说过,琴不是展示之艺,只能为知音而奏,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愿意…… 刘莹骑虎难下,只好对着谢斐歉然一笑。 虽然安阳公主待他不错,可是谢斐知道此时此刻他若当众驳了刘莹面子,日后她还愿不愿意为自己搭线就不好说了。 也罢,他谢斐还有什么忍不下的。 他对着刘莹轻轻一笑,施施然起身到琴前坐下,原本的乐师赶紧给他让座。 谢斐的确会弹琴,永乐公主就是个中高手,谢斐从小耳濡目染,后来更是师从大家,但是长大以后,反而不耐烦这些取乐人的玩意,就像谢虢说的,玩物丧志。 没想到来到北燕,他却要靠这些取乐的手艺谋划生路。 信手弹来,琴音袅袅,如春水蔓延开去,泠泠如山泉拍石,又如风吹竹叶,让人心驰神往。 刘莹正听得沉醉,一个童子忽然进来在她耳边轻言。 不知说些什么,她微微睁大眼睛,颇有些惊讶的样子,旋即点点头。 片刻后,一个盛装女郎步入宴厅。 “这琴音真是不错。”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众人皆往出声处望去。 “铮——”琴弦应声而断,谢斐保持着抚琴的手势,定在原处,鬓间发垂下,挡住了他晦暗的神色。 “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景川郡主给吹来了。”刘莹笑盈盈地招呼,在场许多人并未见过徐晗玉,听到刘莹的话,才知道这位姣若秋月的贵气女郎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景川郡主。 一时间众人慌忙行礼,倒也没注意那个谢玉林还坐在原处纹丝未动。 “见过表姑,”徐晗玉并未按规矩行礼,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刘莹也不生气,含章帝早就特许过她可以不拜任何人。 徐晗玉裙摆摇曳,从众人中穿行而过,目不斜视。安阳公主身旁之人早就将位置让出,她也不客气,径直坐下。 “早就听说表姑的宴会雅致有趣,今日总算有机会见识了,不请自来,还望表姑莫嫌我叨扰。” “哪里的话,你可是咱们北燕第一佳人,你能赏脸过来,这无趣的宴会才有了几分意思。” 安阳公主虽然不解为何徐晗玉突然造访,但是她毕竟浸yin名利场多年,早已学会如何待人接物,知情识趣。 徐晗玉和东宫亲近,又深得陛下欢心,是多少人想要巴结的对象,安阳公主自然不会放过能讨好她的机会。 徐晗玉笑笑,“表姑府中卧虎藏龙,我看就堂下这个小小的琴师都能将春风楼的头牌给比下去。” 徐晗玉此话一出,不少人哄笑出声。 徐晗玉轻轻将柳眉蹙起,似乎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 许国夫人最是促狭,也不解释谢斐的身份,反而笑着问道,“郡主这么说难不成还去逛过春风楼不成?” 徐晗玉倒也坦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北燕可不是什么南蛮之地,民风开化,男子能做的事,女子自然也无不可。” “这话说得好,”安阳公主赞道,从前和徐晗玉打交道不多,竟然不知她是如此妙人。 “不过他可不是我府上的琴师,他是谢郎君,是我公主府的座上客。”安阳公主好心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想来这位谢郎君必然人才出众的很,不知高就何处?” 富康伯爵府家的小郎君想要讨好徐晗玉,脑子一转,赶紧开口,“郡主不知,这谢郎君可是陛下亲封的八品玉林郎。” 八品小官怎么可能由陛下亲封,满朝也只有南楚来的质子有如此待遇了,果然徐晗玉露出焕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竟然是谢玉林,这琴弹的好,是我给打断了,还请谢玉林接着弹完吧。” 郡主亲自点名,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厅堂中央那人身上。 谢斐缓缓说道,“琴弦已断,弹不了了。” 声音平平,没有丝毫起伏。 安阳公主打圆场,“既然琴弦断了,那就看歌舞吧,我府里新来了两位西域的舞姬,舞姿曼妙的很……” “欸,”徐晗玉打断她,眼睛却瞧着厅堂中的谢斐,“琴弦断了,换一把琴就是,公主府想来不缺琴吧。” 徐晗玉都这么说了,安阳公主哪里好扰她兴致,虽然谢斐很中她意,可毕竟只是一个取乐的男人,还是南楚来的质子,对她也谈不上多上心,孰轻孰重她刘莹还是分得清的。 “既然如此,那谢玉林便接着弹吧。”仆人赶紧给谢斐换了琴。 谢斐抬起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突然想起去年此时在卢府的那幕,那时弹琴的人和听琴的人如今正好换了过来。 她锦绣罗琦,满头珠翠,与那个鬓间只有一朵茉莉的女郎竟然是同一人。 谢斐深深瞧了她一眼,重新坐下,泠泠琴音再次从他手中流泻而出。 一曲毕,众人还沉浸在余韵之中,徐晗玉拍了拍手,“不错,谢玉林的琴艺当值一赏,我府上有一把古琴,命唤‘旖梦’,改日我便让人送到玉林郎府上。” --